平驳领六扣三的收腰浅棕色马甲,雪白丝质衬衫,克拉巴特领结。
抬手抚平几缕卷翘而稍显失礼的乌发,细薄的眼睑微垂着,睁开时撑出的褶子恰到好处,如同一根弦的月亮。
安安静静地跟在宋家当今一手遮天的家主身边,因着两人是毫无亲缘的兄弟,长相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参与宴会的其余人,多半都和宋家有些生意往来,或者是希望能够和宋家合作,指望着捡到人家的家族企业指缝里漏下的那么点好处。
宋氏兄弟,一个是真正血缘关系的私生子,一个是正式继承宋家企业的养子,关系必然尴尬,打听到一点点传闻的人,私下原本都议论纷纷。
现在一看兄弟俩的关系好像又不像他们猜想的那般。
弟弟跟在兄长身边,兄长也全然一副欣然提供羽翼保护的样子,倒是兄友弟恭的画面。
有人尝试着说道:“有这样弟弟想必乖巧省心吧,我们家的小子顽劣不堪,如果能有小少爷一半听话就好了。”
宋秦搭在水鹊身上的手,大拇指缓缓摩挲单薄的肩胛,意味深长,“嗯,他是挺乖的。”
水鹊听得脸颊微烫,都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回事?
宋秦是对他有什么滤镜吗?
他在剧情里的人设可是叫人头疼搅得宋家不得安宁的坏弟弟。
这时候不知道外围是谁插了一句嘴。
“不知道小少爷以后会便宜了哪个alha,当哥哥的想必舍不得……”
现场寂静了一会儿。
宋秦看向说话者,直视他的眼睛,缓缓说道:“水鹊是alha。”
那人领带之上的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讪笑说:“抱歉抱歉,是我失言了。”
他可能是想找补一下措辞夸夸水鹊,但从世人普遍的对优异alha的评定标准中,完全找不到和对方相符的项目。
骨架小了,皮肤白了,也没有威慑同类的肌肉。
如果不是宋秦说出真相,在场者都会以为这是宋家娇养的omega。
怎么会是alha呢?
孱弱的、不堪一折的。
这一圈的气氛直转而下。
宴会厅装修是中古风,中世纪现代主义风格,灯火辉煌。
淋满奶油和蜂蜜的甜点在这样的场合不值一文,铺满宴会厅的各个大小角落,新鲜的远渡重洋空运过来的水果、花朵只是宴会的点缀,煎得滋滋冒油的羊小排,厨师热火朝天烹饪的食物堆放在餐桌、餐车上,零星的没几个人光顾。
所有人都各怀心思。
所有的一切都是名利场的香氛,无关紧要又必须合理存在的调味品。
水鹊环顾四周,他也听不懂这圈人谈的什么生意,自己在这里格格不入。
宋秦注意到的小动作,低头询问:“有哪里不舒服?还是困了?” “我想出去透口气,哥哥。”他和跟着家长出去见世面的小孩一般,必须牢牢跟着宋秦,否则就要给人拐走了,连简单的离席也要先说一声。
宋秦:“去吧。”
从摩肩擦踵、觥筹交错的人群里穿越出去,宴会厅外庭内是花丛,不知名的粉蓝色花朵,有的点着紫色渐变,丘比特和不认识的西方神像落在水池中央,喷泉有规律地在不同色系的灯光中水花四溅。
夜幕垂降。
远处的池塘边比他更早来的站着有两三个人,应该也是受迫于长辈到这种场合因而无所适从的。
不是故意要听的,只是他们也并没有打算窃窃私语不让旁人听见,没有任何压低的音调带着内容传过来。
“谢家要将重心搬回海城?”
“对啊,他们唯一的继承人就是这么打算的,谢家我们这辈就一个独生子吧,当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不记得他了?不过也是,小时候我们就挤不进他们圈子……”
“很少一起玩吧,我没印象了。你知道的,我就是个在大哥大姐后面混日子的选项c,他们继承人都不带我这种货色玩的。”
“但是我以前不是听说那位大魔王逆反了去逐梦电竞了吗?把他爹都气倒了?”
“你的消息是不是几年没更新了……逐梦什么的说说而已,完了不还是得回来继承家业。老天爷喂到嘴里的饭难道还舍得不吃吗?”
“他今天来了吗?我依稀记得小时候谢宋两位不是有次聚会上打架,最后闹得两家怪尴尬的?”
“好多年没见了吧,就算小时候是仇人,现在怎么样也都成熟了,做事都为两家联手合作考虑了。”
“以前不是还有传言,如果宋家有omega就和谢家的订娃娃亲联姻?”
“……好扯。你从哪里听来的。”
“他们两家体量这么大,根本不需要商业联姻。如果真成了亲家,我们这种小家族还能存活吗?所有人都收拾收拾去给大少爷们洗脚算了。”
“那还真是老天有眼,两家都只有alha继承人吧。”
“谁知道呢,或许还有私生子,从外面接回来不就好了?”
喷泉猝然水花大了许多,冰凉凉的泉水溅到水鹊眼前,他在喷泉边驻足了许久,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连头发都淋湿了一点,额前刘海沾湿后黏成一缕一缕的。
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没控制住发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