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的次数多了,哪怕在梦里,也会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不会再受当时的场景约束。
比如,如果梦里再回到那个碧树参天的村落,看到柏易绕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笑眯眯地把脸贴过来,他不会再说“闭嘴”,也不会再把他推开。
不管柏易在说什么,荆白会附和他的话,然后很平静地盯着他看。
梦里的“柏易”会露出有点困惑的表情,荆白却只会定定地看着他。
这样就不用等到最后那个揪心的场景出现,他会提前醒过来,睁开双眼,看到漆黑而空寂的房间。
他最近一周都是这么做的,无法延长睡眠,回到正常的周期,但醒来的时候会更平静。
荆白当然知道这样做梦不正常,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去控制和选择梦境,并不是在摆脱梦境,而是沉溺于梦境的表现。
但有的事情不是简单的“这不对”和“本应该”这么简单。
就像不会游泳的人,落在很深的水里,哪怕明知道拼命挣扎会死得更快,也没办法停下来。
荆白的情况更特殊一点,硬要类比的话,他本来应该是会游泳的,但白恒一的死把这个能力带走了。 所以哪怕心知肚明会发生什么,他还是会这么做。
不想再看见那个场景是一方面,最主要的其实还是不忍心再拒绝他。
明知是假的,明知那是脑海里由记忆衍生出的幻影,但总是不忍心把他推开。根本不需要醒过来,在梦里他的理性仍然存在,告诉他眼前这一切都是虚假,但他每一次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依然会点头,会附和,会静静地注视那张脸,等待着梦里的“小恒”、“柏易”、“白恒一”露出相似的不解的表情,然后睁开眼睛。
从前的荆白从未试图去理解所谓的“爱”,他不关心这些虚无的概念和定义。
在他看来,所有的情绪在不同的人身上都有不同的表达方式,他不关心别人表不表达,怎样表达,更没想过自己会爱谁。他不会花时间来琢磨自己的感受,连爱一个人,也是先行动后察觉。
所以直到最近,荆白才意识到,他对白恒一好像不仅仅是喜欢。他没有爱过,所以也意识不到,在自己身上,爱是由很多很多个不忍心堆叠起来的。
因为他本来是个忍心去做任何事的人。
荆白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觉得缓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时间,不到五点。醒都醒了,现在出去正好人少。荆白准备在进副本之前把剩下的三次消费次数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