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闲苦笑,想要纠正一下自己其实个演技派。自己的演技在矿区里拯救过自己很多次。
这种生死间的大恐惧下打磨出来的演技,已经不是当年可以比的。
但句芒显然没给唐闲说话的机会,她继续说道:
“不过唐闲也很警觉,我原本不大相信他是康斯坦丁,不大能够理解他的做法,但只有他注意到了我的反常,趁着你们不注意与我聊了一次。
他很坦然的告诉了我他与你的勾当。但他并没有拉拢我,只是让我了解神座的历史,了解作为秩序之子的我们,到底是如何取代前任秩序之子,又是如何被后任秩序之子取代。
巧的是,负责培育秩序之子工作的人,便是我。”
不仅仅是康斯坦丁与乌拉诺斯,连迦尼萨也都惊诧于句芒和唐闲的这种不带任何目的性质的“合作”。
二人也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始终没有足够优秀的秩序之子。
“我们的存在,就像是某种可更新的程序,一旦有了更好的替代品,就会被新秩序之子换掉。这也就是秩序之子的革新与进化。
或者说我们是秩序者势力的操作系统,有了更好的系统,我们就会被取代。
所以这些年,我都在做一件事,那便是隔绝这种被取代的可能性。康斯坦丁……不对,普罗米修斯,你应该感谢我。”
句芒的这番言论便是唐闲也觉得有些新奇,尽管他以前这么想过,可真当有人证实这一点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震撼。
更不必说乌拉诺斯与迦尼萨和康斯坦丁。
“我们从来就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甚至不如那些不知道真相的金字塔住民。
他们起码有着完整的人生,而我们则是秩序者操控这个世界的工具而已。
我必须要告诉你们,在我负责培育备选者的这些年,其实是出现过不少天才的,只不过他们如今都在起源和自然之眼里待着,算是不务正业的活着。
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有出现能够替代我们的存在。这算是我的劳动成果,但这里头还有一些问题,我想要问清楚。”
句芒的目光望向康斯坦丁,她很认真的说道:
“你是监察者,是我们之中本该知晓最多的一个,你可以选择在这里死去,做一个愚蠢的失败者,也可以选择将你知道的告诉我们。”
这便是康斯坦丁有底气的原因。因为每个人都知晓不少秘密,每个人都渴求知晓他人所掌握的秘密。
唐闲在这一年,隐约觉察到了矿区与人类世界和金字塔世界的一些关联。
他是那个游走于几个世界的投机者。
人类历史的真相他最有可能发现,万兽法庭里藏着的秘密也同样最有可能被唐闲知晓。
乃至六大末日生物的遗产,这些秘密都是唐闲所独有的。
但当年一同降生的其他几个秩序之子,也都有着各自的秘密。
羲和发现了人类的潜在能力,即便不依靠秩序者基因天赋,也有着名为暴君种的强大存在。
也许再给他一些时间,他真的可以培育出人造暴君。到那个时候,他或许也不会甘心屈居于秩序者之下。
句芒知晓了秩序之子传承的手段。在培育秩序之子的过程里,她渐渐明白了某个恐怖而神秘的存在一直在操控着这个世界。
乌拉诺斯,塞壬,迦尼萨也都有着各自的发现。 那么康斯坦丁呢?这个最为强大的秩序之子虽然只是唐闲的替代者,可作为监察者,康斯坦丁这二十年来到底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以至于他毫不犹豫的背叛了唐闲?
“你想知道什么呢?”康斯坦丁很淡定,脸上甚至有了笑容。
现在的氛围,倒是一点不像要决出个生死,就像是一场圆桌会议。
这一次说话的不再是句芒,而是唐闲:
“混沌理论里表明:哪怕在确定性系统中,如果阐述行为的方程式是非线性的,那么初始状态的微小改变都会引起不可预估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类是思绪不断变化的物种,这种变化就是一种不可控。我们之中有人想过反抗,难道之前就没有么?
我能够明白我们几个人的立场对立来自于我,我的父母。我的经历比较特殊。
但在我之前的秩序之子们,神座里工作的人们,就没有一个跟我一样,生出过反叛念头的么?
就真么巧,前面几百年不出问题,到了我们这一代,忽然大家都心怀鬼胎起来?”
唐闲的这些话让句芒忽然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康斯坦丁笑容渐渐收敛。
他认真的看着唐闲,唐闲也在看着他。
“所以康斯坦丁,今日的局面是大家决出生死也好,是大家再次互相利用心怀鬼胎也罢。
但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捏着,你是否该告诉我,纠错的手段是什么?我想你一定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忽然改变立场吧。”
纠错的程序。
便是这么几个字,让句芒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是了,如果秩序之子那么容易就对金字塔产生质疑——
那么秩序者到底是如何稳定的统治了人类数百年的?
唐闲的亲生母亲是混乱的源头,让唐闲很早就开始对秩序者警惕。
而恰好,唐闲的养父养母开始计划逃离神座。
又恰好,唐闲的这种警惕意识,传达给了康斯坦丁与自己。
这种种巧合就像是一个bug引发了一连串的bug。
像是齿轮效应一般让整个秩序者程序开始不断地生出错误。
但这种情况不该是几百年来头一次出现吧?
如果以前也有,秩序者是如何消除这些bug的?
这一连串的想法在句芒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甚至有些惊诧自己为何现在才意识到这些不对劲的地方。
康斯坦丁的目光复杂,审视着唐闲说道:
“是的,你发现了最为关键的地方,我警告过你的,如果将事情闹得太大,我们就会被察觉到。
唐闲,你以为我们的权限很大吗?我们只不过是牧羊犬罢了。 当我们开始反思这个世界,并对真正的牧羊人提出质疑的时候,就是我们面临毁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