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火镜内,一簇簇显化出来的魂灵,最为弱小的几个,如绚烂烟花般,已在爆灭消散。
而这时,一直站在那通往地底洞口的虞渊,一言不发地,忽然朝着被短矛钉在岩壁上的黑瘦丫头走去。
他走出的每一步,都坚定而沉重,神色则是出奇地平静。
梅秋容微微皱眉,身影一掠,在他原先的位置出现。
她先看了一眼虞渊,便低着头,望向那个洞口。
吴羲庭在痛下杀手时,也不忘看了看虞渊,待到他发现虞渊向那黑瘦丫头而去时,竟然并没有阻止,嘴角扯起一个嘲弄的笑容。
那笑容似乎在说:以你境界修为,过去,又能怎样?
短矛的杀伤力多大,多么的神异,谁能有他清楚?
别说暗月城的虞渊,就算是剑宗的陈清焰,便是走上岩壁,也没有太大的可能,助那个被他盯上的黑瘦丫头脱困而出。
因为有此信心,他不仅按兵不动,还一脸看笑话的架势。
“上面交给你,我下地底。”
梅秋容留下这么一句话,一手持天宫印,一手握着黄葫芦,忽然飘落向通往底下的洞穴,一闪之后,就没了踪影。
谷内杀戮在进行。
陈清焰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望着虞渊,内心也在犹豫挣扎。
至少是魂游境的吴羲庭,拿着元火镜,还有那根短矛,再加上跌境的梅秋容,抓着天宫印在手,应该还有能限制安岕山的奇物。
同样是三大上宗,又是长辈,境界远超于她。
真要是撕破脸,因自己的师傅威慑在,她当然还是不会死。
可那样的话,恐怕也没有什么可能,让吴羲庭和梅秋容,因她,而放过虞渊吧?
陈清焰最终选择按兵不动。
她只是,一瞬不移地看着虞渊,想知道虞渊要做什么。
救的下来吗?
……
背贴岩壁,一截截七彩骨节,不再焕发神采光泽,两手耷拉着,胸腔甲壳爆碎的她,仿若感应到虞渊的临近。
她的双肩,忽轻轻颤抖了一下。
她那低垂着的头,极为艰难地,用力地往上抬。
嗤!
束束赤红火芒,似知道她的心意,如在驯服教训她,突然从短矛爆出。
刹那间,她胸口鲜血飞溅,一片片碎裂的甲壳,炸开来脱落。
每一片甲壳,都是她血之精华的凝固,携带着她的精魄印记,都是弥足珍贵的。
便是碎裂,本来,也有机会再次糅合重铸。
可在炸开脱落后,便是彻底的毁灭,再难重铸起来,只能在以后的岁月,以更困难的方式,重新生长起来。
然。
便是片片甲壳炸开脱落,她还是没有迟疑,顶着极致的痛苦,拼命地仰起头来。
抬头一半,胸腔甲壳炸裂脱落大半,感受着气血精魄的离去,她有些失落和茫然,可在她的翠绿眼睛中,终出现虞渊身影时,又猛地绽放出一丝别样神采!
那一丝神采,如暗室生出的神辉闪电,瞬间耀亮她本已昏暗的眼眸。
还有其心田。
就这么,出神地看着虞渊,她的那双眼睛,忽变幻莫测,生出无数复杂的情绪。
似有千言万语,以那双眼睛,吐露出来。
欣然,雀跃,满足的情绪,彻底取代了怨恨、愤懑和委屈。
在最后,那双眼睛透出的情绪,只有一个。
要虞渊好好活着。
——不必管她。
岩壁前,虞渊仰着头,望着她,深深呼吸。
“东阳山,吴羲庭。”
没有讲话,可这六个字,却在虞渊的心中嘶啸。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为自己转生准备的后手,经过三百年时间的进阶蜕变,竟然成为如此高等阶的智慧生灵。
从她,由瘴气烟云内幻形而出,变成那个黑手矮小的女孩起,一种特殊的,从未有过的情感,便在虞渊心中滋生。
“不再要你保护我,我迟了三百多年,换我来守护你。”
岩壁上,众多的岩洞,只有一个没有剧毒烟云流逸。
那个岩洞,曾有阴阒罡风吹拂而出。
忽然间,因她被重创,被钉在岩壁而消停的阴阒罡风,再次呼啸而出。
不是奔着吴羲庭,不是朝着梅秋容,而是飞向虞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