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盼山惶惶然,不知所措。沉顿了许久,才遥遥跟上。
他想,同先生在的每一天,都能见到阵彻认知的事,不知是好,还是坏。
……
李缘呆立在城头,紧紧握住已经平息的剑,遥遥望着黑夜。
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忽如其来,一场白昼。
白昼当中,他背后长剑颤鸣不已,若不是及时抓住,便要离鞘而去了。那么一瞬间,他有些慌乱。
对于一个剑客而言,剑是命的另一半,而在自己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贴身佩剑居然差点离鞘。这无疑是令人惊惧的。他感受到了直至灵魂深处的压迫,这股压迫里并无强大的力量,但好似是更高层次的……一种他无法言喻的存在。
他能想到的剑客所感受的压迫,唯一的便是宣泄出压迫之势的对方也是一名剑客。
他忽然感觉身心疲惫,有一种难言的无力感。本是落定的大局,却在万事俱备,即将面世的前一段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国运遗失、神像显露,还有这毫无征兆的白昼,每一样都是他没办法去知晓的。心头愈发沉重,愈发幽幽。
沉静下来,想了想,唤出飞剑,将神念附着在上面,然后操纵飞剑掠向北边。一道星芒闪过,飞剑已在万里之外。
长呼一口气,将佩剑背在背上,身形掠动,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一间书房里。
桌子上的龙头玉玺表明了这间书房的主人的身份。
座上因为审理奏书太久满心疲惫的李明廷被一道风惊觉,他见到来人,立马站起来,“父皇!”
李缘摇摇头,看了看李明廷的样子皱了皱眉,“你太累了。”
李明廷连忙说:“孩儿不累。”
“君安府何家的嫡子在明安城,就是点亮灯晶的那人。”李缘说,“保护好他。”
李明廷眉头一动,“君安府何家嫡子?”作为一国之君,他能很快知道远在明安城的事并不稀奇,早在何依依点灯之后,他这里便有消息了。只是没想到,那人是何家嫡子。
“不要有其他念头,他是来参加荷园会的,何家没有其他人在。”李缘说着停下想了想,然后说:“何家这位公子不出意外,将来很有希望成圣。”
李明廷心里一片清明,他知道父皇刻意这么说了,便是在让自己想办法与之结交。他点了点头。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慌张的脚步和声音。
“报”
李缘的气息随之收敛。
一个太监慌不迭地冲了进来。
“何事?”李明廷不威自怒。
“刚刚天上大白,如同日昼,持续五息……”
……
唐康肯定,那忽然出现的白昼之景是整个天下都能见到的。在白昼出现的瞬间,他便发现了极点所在,是明安城上空。
这突然发生的事情,毫无疑问地打乱了他的步伐。放出所有的神念,顺着光掠去,却分毫不剩地消融在了半空。而明安城里,也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他知道,这种波及天下的异象不会是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得清楚的,在这里弄不懂为什么,折返回到明安城也不会更明白。于是,前往神秀湖的步伐加快了,只好去问长山先生。
如果只是叠云国的异常之事,就像之前清净观神像显露,他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那还无法影响既定的大局。但是现在,这忽然的白昼是波及整座天下的,他便不能再不放在心上了,尤其是在这种大势变动的时候。
……
一片肃杀萧条之境。残垣断壁,尸横遍野。狰狞残破的巨大尸体铺成在各处,浓郁的血腥之气将这片天染成红色,天上卷动的云如同呼啸的血海一般。磅礴如巨人围立的关山城墙横压大地,直指碧落。天际如同一道墨线,而这道墨线正在缓慢地往城墙而来
曲红绡一身白衣染红了不少,呼啸的血气之风吹拂长发。
站在她旁边的是温早见,她此刻已经疲惫虚弱到了极点,手扶在曲红绡肩膀上,勉强倚靠着站立。
就在那么一瞬间,白昼袭来,刹那之间将天上血云推开万里,天际那道墨线随之退却。终不见天日的落星关,第一次白昼大盛。
周围一道道剑鸣声响起,数不清的断剑折空而上,悬立长空。
温早见警觉,浑身气势涌动,衣衫猎猎。
却在五息之后,白昼退却,无数残剑跌落,插在荒凉的大地上。没有任何征兆,好似那白昼就只是来推一下血云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温早见望着天上璀璨的星河,这在落星关是第一次见到。
曲红绡久久无言,神情有些虚晃。她只是隐约觉得,那袭来的白昼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看到美丽的星空,温早见心情放松了一些,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肩膀碰了碰曲红绡,“你看天上,很美吧。”
曲红绡眼中一片恍惚,轻声呢喃,“是啊,很美。”
温早见笑意写在脸上。她偏头看着曲红绡,然后顺着往天际看去,顿时大惊:“那黑线居然退走了这么远!”
曲红绡回头望了望,撇开其他念头,皱起了眉,“是刚才那白昼造成的结果吗?”
温早见摇摇头,她不确定,这种事情太过离奇了。
“黑线居然退了那么远,那里似乎是一年前的位置,这岂不是意味着大势将晚到一年?”曲红绡皱着眉说。
温早见心头也不由得沉了下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天下又要大变了。”
“天下大变。”曲红绡沉吟一声,她忽然想到了,心道:“有先生在,不会有问题的。”
“回去吧。”曲红绡说完身形一掠消失在这里。
温早见嘟囔着说,“还想和你一起看星星呢,走得这么快。”她遗憾地努了努嘴,然后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