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戴面罩的女人(八)(1 / 2)

修仙游戏满级后 文笀 3790 字 2个月前

珂媟是个爱做梦的人,她无数次幻想过,某一天,会有一个人蛮横地闯进她的梦里,然后扎根。

    现在看来,那样的幻想的确实现了。

    珂媟靠在窗台旁,双手撑着脸,看着外面的院子。温早见坐在院子里,坐得很直,手里捧着一本书——《淮厢》,泛着微微光晕的长发吸引着珂媟的目光。

    这样的一天似乎显得无所事事。她们彼此之间没有什么特别要去做的事情,就闲在这里,想着什么便是什么。

    “在看什么?”珂媟忍不住打搅。

    正常下,温早见也算是一个安静的人,但珂媟不是。

    “淮厢。”温早见看向珂媟,笑了笑。

    “讲的什么?”看到温早见笑,珂媟心情明朗一些,也有点忍不住的羞怯。

    “南淮之厢,书生与狐狸的故事。”

    “听上去很俗气诶。”珂媟心直口快,说完她就立马察觉到自己说话没分寸,歉意地挠了挠头。

    温早见嘴角始终带着温意,“是蛮俗气的,不过,看一看别人的幻想,也还是能有一些感悟。”

    “真厉害啊。我就不行了,脑袋太笨,看不来书。”珂媟身子俯下去,手压在窗台上,下巴抵在手背上。

    “我也很笨,以前总是无法理解别人的话。”

    “别人?”

    温早见顿了顿,看着珂媟笑道,“你关注的重点有些不同哦。”

    “啊?”珂媟不明所以,“是大守你老是提起别人的嘛。”她微微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这几天都是这样子,总是会说起‘别人’,‘那位朋友’。”

    温早见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说得很多吗?”

    “很多啊。”珂媟眯起眼睛,显得有些迷蒙,她轻轻地,顿顿地说:“看书的时候也是,常常就走神,我以为那只是发呆,但每次看你眼睛,见那我看不懂的眼神时,心里都不是滋味。每次跟你说话,说着说着,你总是会说起什么‘别人’,‘以前’,‘那个时候’之类的话。我问起的时候,你从来都是一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珂媟看着别处,声音低低的,“既然说了让它过去吧,干嘛还要一直提起。大守你,真的很……奇怪啊。”

    温早见呼出一口气,她感到抱歉。她想说些什么,但要说出口时,又不知道怎么说。

    珂媟不是含蓄的人,她向来是直接问,“大守你是忘不了什么吗?”

    “为什么这么觉得?”

    “那种眼神,就是忘不了,牵挂着。”

    “这样啊。”

    “是你的那位朋友吧。”

    “啊?”

    “就是你那位朋友,还是牵挂着的吧。”

    温早见无法给她回答。

    珂媟轻轻吐了口气,再次看向别处。她显得并不在意,岔开话题说,“我还是在想那天晚上的事情。”

    “不开心的回忆就不要去想了。”温早见捏着书。

    “也不是很不开心,毕竟是大守。大守那么漂亮,身上那么好闻……”她说着,有些脸红,连忙咳了咳,又说:“大守是在黑线里受了伤,心魔爆发了,我就在想,大守你的心魔到底是什么呢?会不会就是你的那位朋友。”

    温早见笑了笑,“朋友怎么会成为心魔呢,其实是——”

    珂媟低了低声音,打断温早见:“大守笑得很勉强啊。”

    温早见顿住。

    “就是你那位朋友吧。”

    没有刻意想着去骗人的温早见并不会骗人,放松状态甚至是略微低沉下的她,许多破绽。

    “大守明明那么高的修为,却还是没有掩藏住情绪,看来,你那位朋友对你真的很重要。”珂媟说着,显得漫不经心,但她将头转向一边,温早见无法看到她的眼神与情绪,又无意刻意去试探,便无从可知。

    温早见吸了口气,不再去掩饰什么。她觉得再去掩饰对珂媟很不公平。“是的,她对我很重要。”

    珂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再深深地吸一口气时,却怎么也吸不上来,胸腔里像是堵了什么。她依旧朝着别处,说:“这不是挺好的吗?珍惜朋友。”

    十七八岁的少女,即便是开朗的性格,也依旧是敏感的。她想得很多,想得多了,便很容易凭着直觉去感知到温早见真正的情绪,她幽幽地说,“或许,那天晚上,大守期待见到的本该是你的那位朋友。”

    她说得并不直接,但温早见听得出来,珂媟想说那天晚上自己被当作了别人。

    虽然很伤人,但温早见知道这是事实,她无法为自己去辩解什么,每多说一句话,就多一分愧疚,就多厌恶自己一分。

    见温早见没说话,珂媟笑了笑,“看来是这样的。大守跟我本不相关,出现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的。”

    温早见轻轻闭了闭眼,说:“但是,珂媟你要知道,事情的发生,原因在过去,结果还未明了,那是未来。”

    “那不是显得我无理取闹吗?带着愧疚的大守。”珂媟说,“我并不希望我是被同情和怜悯的。也不希望,大守对我好是一种赎罪。”

    温早见将书放下,起身走到窗台前,同珂媟隔着半扇窗,“如你所说,起初,我的确是那样想的。觉得自己伤害了你,想要赎罪,带着愧疚,这是人之常情。但后来我也说过,感情如何,总是要经历些什么才能知道的。以前,我们无缘相遇,现在既然相遇了,虽然起因并不那么美好,但我们始终是联系到一起来了。我们未来如何,与过往并无关系。”

    “但大守不觉得因为占有了我的身子,就决定同我走向伴侣的路很牵强吗?”珂媟情绪逐渐不再平稳,“愧疚本身出现后,愧疚就只是愧疚。虽然大守占有我是因为将我视作你那位朋友,但我本身不觉得我会是替代品。我只是觉得,大守决定同我相处的出发点就已经偏了。”

    “我……”温早见想要为自己辩解,但说出来的是,“我的错。”

    珂媟摇摇头,她鼓起勇气伸出手,紧紧握着温早见发凉的手,“大守你没有错,除了错的事情本身以外,没有错。我们不是绝对的圣人,无法忽视掉内心的情感。大守明明可以不用理会我,但却还是愿意抛却过往同我相处,还怀着培养感情,而非单纯的怜悯之心,这不已经说明了大守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了吗?”

    温早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最开始我是崇拜强者一样崇拜大守,并无爱慕之心,那天晚上被你占有了,更多的也是恨,只是那种恨因为是大守变成了又爱又恨,但到了现在,相处一段时间,我渐渐明白,我爱慕着大守本身。大守,你真的很好。”珂媟声音并不平静,“只是,大守对我很勉强。我并不是细腻入微的人,但也依旧感觉到,大守你已经尽量让自己对我偏向喜爱,可是,这种喜爱只是对一个后辈,对一个被伤害过的姑娘的爱怜。或许,你意识到了这一点,不止一次陷入过挣扎与痛苦。”

    温早见睫毛发颤。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轻而易举地看透了。

    “让爱慕的人勉强,还能是爱慕吗?”珂媟说,“我不懂,但是我知道,每次见到大守勉强自己,我都有一种吸不上气的感觉。”她望着温早见,笑着说,“就这样好吗?我爱慕着大守,大守怜爱着我这个后辈,就够了。不要,不要再强迫自己。那晚的事情,就当作一次美丽的误会。我不会因此而痛苦,希望大守也不因此而愧疚。”

    珂媟松开温早见,退后一步。

    温早见见此,身体禁不住颤抖一下,她知道,这退后的一步是珂媟同自己划开的距离。

    珂媟笑着,如初见时那般晴朗,“大守之前说过,你并不是喜欢女人,只是喜欢的人刚好是女人。我不是你喜欢的人,也无法再成为大守心里的唯一,毕竟,大守这么好的人,应该只会把心给一个人吧。”

    温早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感受得到,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在初次的恋爱上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本是初尝滋味,这是极大的勇气,也感受得到,这是她决绝的考虑。她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自己一直自诩很懂女人心,却连这个少女在思量着什么都不知悉,大概从根本上,就始终没能明白爱该如何表达,该如何变作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或许,爱慕着的人本身就是日常的一部分,是一点一滴。

    温早见知道,此时再说“抱歉”这样的话,是在伤害珂媟,她需要的只是自己明朗的态度。她看着珂媟,像是看着一束光。

    想来,对珂媟,温早见又何尝不是一束光呢?彼此照进对方的心里,驱散心里的阴霾。

    于是,温早见就笑着说:“愿你能碰到更加爱慕的人。”

    珂媟笑着摇头,“我跟大守在某方面其实很像的。”

    她并未多说,但温早见已然心知肚明。

    “那我可得做最好的自己。”

    “最好能让我惦记一辈子。”

    珂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么通畅。她越过窗台,到温早见面前,踮起脚,快速地在其唇上一吻,然后立马躲闪到一边去,笑着说:“我也强迫你了,就一笔勾销了!”

    说完,挥挥手,像一阵风一样,离开了这里。

    温早见轻抚唇边,不由得心想,真是个温柔的姑娘。

    愿平生无恙,得乐安然。

    待到温早见情绪渐渐平稳后,院门被敲响了。

    “请进。”

    应声,推门。一个没有眼黑的老头走了进来——徐夫子。

    温早见见过徐夫子,一眼就认了出来,不由得有些疑惑,心想徐夫子不是守望者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就算是送信,但现在落星关处于封闭期啊。

    徐夫子见到温早见的瞬间,有些愣住了。因为他来此,是本着送信的目的,毕竟要送给“戴面罩的女人”,这几天里,他几乎跑遍了落星关,几乎同每一个戴着面罩的女人都要接触,但都没有什么眉目,没有感知到所谓的“你见到了她就知道了”。所以,他来到了温早见这里,但是没想到来到了这里,温早见居然根本就没有带着面罩。

    “温神女,多有打扰。”

    “原来是徐夫子前辈,这边请坐。”

    徐夫子没有立马表明来意,毕竟来意已经显得有些薄弱了,他更希望能从温早见这里知道点什么。

    “前辈来此,是何打算呢?”温早见问。

    徐夫子较为亲切和蔼地笑道,“先不说这个,倒是温神女你,没戴着面罩都还有些认不出。”

    “是有些。”温早见笑了笑,“毕竟之前一直戴着。”

    徐夫子没有逾越地去问为什么不戴了,这种事很私人,若直接问出来会惹得怀疑。表明了善意的态度后,他这才说起事来,“我这次来到落星关呢,是送信而来的。”

    温早见点头,她没多问。

    “至于寄信人,我想你应该会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