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正坐在前台用笔记录什么,屋外的暖光温柔地洒在他的侧脸上,硬朗英俊的五官仿佛开了几倍滤镜,连带着加深右脸颊的牙印,周围的青红瘀血分外刺眼。
她一脸愧疚地咬了咬唇。
是她咬的。
恶龙咆哮的大嘴,用上吃奶的力气。
今早她从宿醉中清醒后,悲惨地经历了以下三个步骤。
先是发呆发懵,床上坐了至少半小时才恢复神志。
随即记忆复苏,眼前清晰闪过的片段甚至精准到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举动,如果学习时能有如此超强的记忆力,清华北大还不信手拈来?
最后尴尬想死,脚趾头恨不得抠出几万平米的大庄园,她甚至不敢回想,稍一回想,墓志铭的草稿已经写好一半。
*
走去前台买单前,夏芙心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虽说她昨晚的言谈举止和疯了没两样,但靖哥之前也曾借着酒醉对她搂搂抱抱,既然他能装失忆,自己也能。
所以不要慌张,深深呼吸,沉着冷静,忘掉昨晚发生的一切,生活就能慢慢回到正轨。
整套自我洗脑流程走完,她昂首挺胸,宛若冲锋陷阵的战士,目不斜视地走到前台,递出纸币,收起找零的钱。
转身时,她如释重负,长长吁了一口气。 “小芙。”
男人忽然叫住她。
“!!!”
小姑娘呼吸绷紧,心乱如麻,赶在男人开口找她算账的前一秒,撇清关系的说辞一股脑全往外蹦,“我...我我...我昨晚喝多了也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你也不要问,问就是全都忘了,还有,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我概不负责!”
程靖足足愣了几秒。
回过神的夏芙心绝望地闭上眼睛,心底不断哀嚎。
她到底在干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笨蛋。
程靖抿紧嘴唇,装模作样地用手遮住嘴,“咳,我只是想提醒你,醋忘拿了。”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根本不敢转头看他。
肉乎乎的小手在橱柜上来回摸索,男人好心将醋递到她手边,她用力一抓,结果紧紧抓住他的手,肌肤亲密的触碰令她一秒回想起那个恶霸似的把他堵在车门上,撒娇闹着要背背的自己。
——天啊,她怎么可以这么丢人?
小姑娘的脸红透半边天,拿上醋跑得飞快,下台阶时还险些摔倒。
程靖的视线一路追着那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他转身回到里间囤物的小仓库,门一关,爽朗的笑声延绵不绝,脸都要笑僵了。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
“程靖,你在里面吗?”
程靖打开门,已然恢复以往的沉静,门外的程路山好奇地往里瞄了眼,“我怎么听见有人在笑?”
“你听错了。”他淡定地回。
程路山狐疑地瞥他一眼,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当兵回来后的儿子性格较以前开朗不少,多了几分易接近的亲和力。
程靖怕被他看出端倪,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先回房了。”
两人擦肩而过,程路山叫住了他。
男人面露纠结,不断来回踱步,直到程靖被他晃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才缓缓开口:“你现在是成年人,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深思熟虑,尤其是感情上的事,多想一想后果,不要轻举妄动。”
程靖听得一头雾水,直言,“你到底在说什么?”
“咳咳。”父子间谈感情总归有些不自在,程路山见儿子装傻,只能自行挑破,“我先表个态,我本人特别喜欢小芙,她这孩子真的哪哪都好,至于你跟她发展成什么样,我们做大人的也不便多问,但我还是要很严肃地提醒你,她下个月就高考了,正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你必须控制住自己不要影响到她,坚决不能成为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程靖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叹了一声,“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你不用解释,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程路山打断他的话,一想到未来儿媳是小芙,欣慰地笑了笑,“年轻人心火旺盛可以理解,但也要注意场合,再者她年纪还小,你给我老实一点,特别是那个手啊,不准东摸西摸的。”
“我....”
“我去看店了。”程爸沉浸在新添一枚大闺女的喜悦中,走路都带风,“饭在餐桌上,你自己慢慢吃。”
男人走后,程靖站在原地静默许久,倏地轻笑一声。
呵。 到底谁才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