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床上的人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后,女人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力道太重而弄疼了她。
她俯身凑近,温柔地询问:“你醒了?”
望着眼前这张即使浓妆艳抹,五官也不失明艳大气的脸,陌生的环境和人,让清醒过后的宁汐语内心涌上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她下意识想从床上坐起,腿部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各处被鞭打过后的伤口也随之被牵动,传来阵阵难忍的灼热感。
她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目光看向自己已经被缠满绷带的右脚。
女人急忙按住她的肩膀:“别动了,刚上好药,得好好静养。”
“你是谁?”或许是看她与自己的姐姐年龄相仿,清澈的眼里没有一点恶意,只有不掺任何杂质的纯粹关心。
她温柔的语气和动作完全打消了宁汐语此刻的戒备,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
“这又是哪?”
“皇朝。”很多人可能没机会踏足此地,但对这名字却已经如雷贯耳。
一个极致的浮华与深渊交织出的世界,展现着寻常人家难以想象的富丽堂皇,一些有权有势之人的极乐天堂,肆意纵情之地,充斥着最为奢靡的纸醉金迷。
而在这金碧辉煌的表象下,涌动着人性最为原始的欲望以及深不见底的邪恶。
“不过你别怕,你现在很安全,这里不会有人再伤害你。”
宁汐语逐渐回想起当时自己被绑架的情形,虽然她此刻已经脱离了困境,却仍是对那种情况感到后怕。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完好的衣服,除了各处伤口隐隐作痛,下体并没有被侵犯过后的不适。
“是你救了我?”后面的事情宁汐语没有记忆,模糊间似乎听到了不同男人的说话声,惨叫声。
“不是。”女人无奈地笑笑。
她明明是个连自身的处境都无法决定的人,迫于无奈在这风花雪月的场所工作多年,自然也没什么能耐,从那些权势滔天的人手上救下别人。
两人说话间,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被往内推开。一个身穿黑色西服、身姿笔挺的人端着热粥走了进来。
看到床上的人已经醒过来后,他没有说话,漠然到像个执行任务的机器人,跟女人一个眼神交汇后,将手上的东西放下。
女人见了他倒也客客气气:“白灯。”
这张跟木头一样的脸,宁汐语在昏过去前还留有几分模糊的印象。
四目相对,白灯似乎敏锐地察觉到对方产生了某种误会,主动开口解释:“救你的人,也不是我。”
宁汐语虽然不知道两个人究竟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才在这照顾她,但态度里明显都没什么恶意,而她现在的处境也相对安全。
她不关心是谁救了自己,脱险后一心系在姐姐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怕是从她被绑架那刻起,姐姐就已经心急如焚。
她现在无法动弹,只能求助于两人:“能不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
“不行。”白灯当即毫不留情拒绝。她人才刚醒,还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有些话他必须说在前头。
她现在的人身自由不归她自己管,何况又带着一身的伤。
且不说她这脚伤十天半月下不来床,就算能够活动自如,也不能回到她姐姐身边去。 听着男人面无表情的陈述,让本就不明情况的人更难以理解,情绪激动地质问道:“为什么!”
那是她在世界上仅剩的亲人,知道自己不见后姐姐一定担心死了,她为什么连打个电话给姐姐报个平安都不行?
女人担忧地安抚她此刻有些过激的情绪:“你冷静点,当心伤口又裂开。”
“我怎么冷静!”宁汐语长期以来一直压抑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
“为什么总有这么多意外?让我转眼间家破人亡后,结果我又莫名其妙遭遇绑架?!”
接着像货物一样被卖到一个变态男人床上,几乎快被鞭打致死,还险些遭到侵犯。
这些天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让宁汐语都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若不是被人刻意针对,她们家怎么会落到这种下场?这让一个刚高考毕业的女孩怎么能承受住这重重变故。
明明一切都开始步入正轨,可宁汐语所有的希望与未来,仿佛都在母亲去世那一刻被彻底碾碎,无声地坍塌在这接踵而至的绝望里。
“谁说这些都是意外了?”清冽的音色透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听见这声音,两人都不约而同往门口看去,白灯冲来人微微颔首,而原本坐在床边的女人也忽然站身。
两人虽然未曾言语,其态度和行为都在彰显对男人不言而喻的恭敬。
他的身形修长而挺拔,肤色在光线的交错下呈现一种如霜雪般的冷白剔透,侧脸的线条清晰利落。
宁汐语盯了他片刻,很快将那道救她的身影与眼前的人重合起来。
方修谦顺手扯过一旁的椅子,悠然落坐,手中的车钥匙被他抛向空中,又稳稳落回他的掌心。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觉得是意外的话,那你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
他的笑透着某种玩味,是劝告,也是提醒:“听话,别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方修谦能救得了她一次,未必能救她第二次,他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再去插手别人的事。
“什么意思?”宁汐语现在根本就是一团雾水。
方修谦在衡量这些残酷的真相,以她现在的心理承受能力究竟能接受到几分。
“自己看。”然而解释再多,还不如甩给她一堆一眼就能看出真相的证据。
宁汐语一张张翻阅着手上的照片,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
她一直以为自己母亲的死完全是父亲一手造成,却不曾姐夫也参与其中。
甚至连被她绑架这件事情都是姐夫一手策划,而其主谋者还是她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照片在她手上被捏得扭曲而变了形。
因为过于愤怒,疼痛再次席卷她的全身,连带着被折断的腿,和身上那些慢慢平复下来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