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多嘴问了一句好心人慕震东的状况,对方描述说是个要饭的老头。
……
下车前,慕长宁往后挡风玻璃看了一眼,随后转头跟司机道谢。
走进了小区的大门,她脚下的步子开始时快时慢,找个小道就钻进去。
但余光还是总能瞥见扰人的影子,最终逼得她停了下来,朝那辆跑车喊。“你要不然下来走路跟着?”
车身在黑夜里散着粼粼的亮光,任谁都能一眼看见那磨磨蹭蹭的车轮子,还没有自行车快,然后再骂上一句,开车的简直是个精神病。
车灯明晃晃地,扫到了慕长宁的眼睛,她看不清驾驶位上的人什么表情。
但她猜疑能猜到有多不好看。
暗骂了几声,慕长宁穿过楼前的马路,低头从兜里拿出响起来的手机。
上面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她犹豫再三还是接了起来,慕震东的声音让她顿住了脚步。
慕震东喊了好几声她的名字,随后发现她没有挂断,无比庆幸。 “宁宁,你得管爸爸,我在地下通道住了好几天,现在被人家赶出来了,我是真的没地方去了。”
电话里有风呜呜作响的声音,慕震东说起话来还打着哆嗦,结结巴巴的。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饥一顿饱一顿的,身上的伤也还没治好。”对面抽噎了好几声,哭
了起来。“宁宁,爸求你了,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爸爸死啊!”
慕长宁沉默着叹息。
慕震东越来越强烈的哭声,让她心里一阵阵地不好受。
他说的“求”,慕长宁已经听过太多次了,每个都恳切至深。
但她不是神佛,被情义道德的绳索捆住,悲悯也无奈,帮得了别人,就帮不了自己。
回回落在她头上的,总是无限的悲哀。
绳索太紧,她都被束缚得破皮露骨的了,痛苦也愤恨。
“你也配爸爸这个两个字?”慕长宁哽咽道。“你把长康卖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是一个爸爸?”
“宁宁,爸知道错了。”慕震东边哭边说。“我在里面这段时间也不好受,现在也成这副模样了,算是报应了吧……”
他还在电话里继续求情,说着说着还抽起了自己嘴巴,激烈的响声听得人浑身别扭。
慕长宁举着手机,目光一闪,看见刚才朝她打灯的车头抢到了眼前。
她动了动僵住的脚,愣神间叫停了慕震东的疯狂。“你明天再联系我吧。”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车子停在距离她一米左右的位置,雨刷器左右摆动,擦拭着玻璃上的那张沉静阴翳的脸。
将近半分钟的时间,慕长宁没看出陆展安有下车的意思,她抬脚准备上楼。
但就在她挪动步子的下一刻,响彻的鸣笛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浑身一僵。
“你到底要干嘛?”
她喊完,忽然就有一股委屈不知道
从哪强烈地冒了出来,让她心中酸得发涩。
刀片一样的雨丝依旧肆意的划在脸上,混合着一串又一串的泪水,慕长宁紧咬着嘴唇才没哭出声。
她听见了车门打开,还有一双做工上好的皮鞋踩过水坑的声音,然后就被拥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慕长宁下意识地去推搡他,挣扎着打他。
但陆展安不放手,她就挣不开。
“坏孩子。”他重重抚着她的后脑。
慕长宁的脸贴在他大衣的绒布上,上面是烟草还有冰冷雨夜的味道。
呼吸间,她静静地流着眼泪,感觉到体内被寒气侵占的感官都在复苏。
此时此刻,就算是她再嘴硬也没有办法否认,她需要这样的一个拥抱,火热的围裹,让她被暖着放肆哭泣。 陆展安感觉领子湿了一大片,还有几滴湿润顺着他的脖颈流进了衣服里。
怀里的身子阵阵发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的。
陆展安耳边除了脚边的落叶沙沙作响,还有她嗓子的嘶哑,他的手从揉变成了拍,一下一下地触碰着她的秀发。
他翻遍了口袋没找到方巾也没找到纸,浑身上下材质还算柔软的,就只剩领带了。
“别告诉我你哭是被我气的,我不信。”陆展安帮她擦着眼泪。
这话是对的,他也知道,他让慕长宁哭到不能自已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慕长宁抬头朝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