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榆轻轻拉开门,是沈华灿。
“灿哥儿怎么现在还没睡?”韩榆走到他旁边,举头望明月。
沈华灿轻声道:“睡不着。”
韩榆一眼看破:“在想沈家?”
沈华灿偏过头,本就温润的面庞在月光下更显柔和:“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重回旧地,难免心绪浮动。
夜间难以入睡,想到祖父,想到爹娘,想到其他人,心中烦闷,便出来透透气。
“是我吵醒你了吗?”沈华灿面带歉意。
韩榆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你想多了,我还不至于这么容易惊醒。”
“你若是真因为沈家感到困扰,担心那什么族老给你使绊子,不如查查他有没 有做坏事,把他官帽子撸了,或者套麻袋打一顿。”
沈华灿被他逗笑了:“你大可不必如此。”
韩榆双手抱臂:“咱们是朋友,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我知道。”沈华灿逐渐收敛笑意,直视着韩榆,“但是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因为被祖父打断了腿,被迫辞官了。”
韩榆:“???”
沈华灿仰头看月亮:“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祖父那样儒雅的男子,竟然会亲手打断他隔房兄弟的腿。”
这有什么,我十岁出头的时候就把平昌侯毁容了,让他也不能继续做官了呢。
韩榆心底腹诽,摇头道:“为父则刚。”
是啊,为父则刚。
沈华灿完全可以想象到,当初的祖父有多绝望。
想到如今朝堂上风头正盛的那位堂叔,沈华灿不着痕迹扣紧了围栏。
他不说话,韩榆也不说,就这么披着衣裳默默陪他凭栏赏月。
直到露水打湿肩头,他二人才回屋去。
......
翌日一早,韩榆三人前往书斋。
祁高驰素来好学,近几年与韩榆通信,也时常谈及书中所得所感。
韩榆便迎合他的喜好,挑选几本祁高驰可能感兴趣的书籍。
沈华灿和席乐安亦然。
付钱时,韩榆听到几个外地口音的年轻男子高谈阔论。
一副书生打扮,应当是和他们一样,前来参加会试的考生。
“你们可还记得前头那位国子监祭酒?”
“可是沈绍钧沈大儒?”
“不错,正是他
!”最先问话的书生一抚掌,“昨儿我听人说,他辞官归隐后又收了个弟子。”
韩榆:“???”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蔡次辅和齐尚书皆是举重若轻的朝中重臣,想必第三位弟子也如这两位一般,有惊世绝艳之才。”
“是不是惊世绝艳我不知道,反正他是小三元,乡试中又是解元,和咱们一同参加会试......”
小三元和解元的标签叠加,沈华灿和席乐安不约而同看向韩榆。 韩榆:“......”
别太荒谬。
他分明是沈绍钧的徒孙,怎就成了和灿哥儿父亲平辈的弟子了?
三人沉默着出了书斋。
韩榆语气轻飘飘:“出门在外,突然就涨了个辈分,啧。”
另两人噗嗤笑了,同时又有几分担忧。
“总感觉来者不善。”
“人言可畏,榆哥儿还是警惕些。”
韩榆心中微暖:“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