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江水暴涨,河堤根本拦截不住,届时受灾受难的只会是沿岸无辜的百姓。
轻则庄稼、房屋毁损,重则性命不保。
永庆帝拢共拨下白银三十万两,这两个狗东西胆大包天,胃口大到竟一口气吞了三分之一。
韩榆真想掐着他俩的脖子问一问,贪下的十万两是用来给自个儿准备墓地和棺椁的吗?
其实大可不必,他们的结局极有可能是抛尸乱葬岗。
韩榆眸光渐冷,打算先把手头的公文处理了,然后出城一趟,将这件事告诉韩松。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刚提笔蘸墨,敲门声响起。
韩榆眼也不抬:“进。”
“知府大人,工部的 杜大人派人来官府,说是河堤的修筑已经完成了一半,请您过去瞧瞧,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也好让匠人及时修补。”
杜大人,也就是韩榆口中的那个狗东西。
另一只狗东西姓唐,两人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玩意儿。
所以,杜大人在这个时候请他过去,意欲何为?
绝不可能是发现了韩八的身份。
在韩榆所有的韩姓下属中,韩八伪装的能力最强。
记得有一次,韩八伪装成韩一的模样,就连韩榆都差点没能分辨出两人的区别。
而韩八之所以露馅,还是因为他时不时瞥向书桌上的点心。
嗯,没错,韩八生平就一个爱好——吃。
“大人?”
同知知事于春见韩榆许久未应,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韩榆回神,看向年轻有为,被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同知知事:“稍等,容本官写封信。”
说罢,韩榆笔墨翻飞,在纸上写下几行字,拿起来轻轻吹两下,叠起来塞进信封里,再交给一旁乔装改扮过的韩二。
于春好奇地看向韩二,踟蹰片刻开口道,带有几分试探的意味:“这位有些面生,瞧着不像是咱们府衙的。”
“他是我家中的管事,来府衙是家母从越京送来急信。”韩榆起身整理衣冠,“快些把信寄出去,我也该出发了,可别让杜大人等急了。”
他倒要看看,杜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春迟疑一瞬:“大人可要下官陪同
?”
韩榆脚下微顿,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于春憨笑着挠头,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大人您孤身一人出城,下官不放心。”
韩榆失笑:“就算真遇上什么危险,也不是你一个文弱书生能应付的。”
于春只一味地笑,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道:“那到时候,下官定要第一个护在大人身前。”
韩榆想到几个月前第一次见于春,他正被同僚欺负,生得人高马大,却怂唧唧地蜷缩在角落里抹眼泪。
韩榆事后又观察了于春几日,见他做事踏实,正巧还剩个同知知事的空缺,就把这个机会给他了。
韩榆眸光微闪,对于春的话不予置评:“你只需好好办差,别让本官失望。”
于春重重点头:“这是自然,下官定不会辜负大人的提拔之恩。”
韩榆深深看他一眼,那边早已有人备好马,阔步踏出府衙,翻身上马。
“走了。”
韩榆淡淡说了句,一甩马鞭,身.下骏马疾驰而去。
...... “知府大人百忙之中走这一趟,下官不胜荣幸,还请知府大人随下官来。”
韩榆居高临下地看着笑得一脸谄媚的杜大人,定在原地没有动身:“去哪?”
杜大人噎了下,这韩知府果真跟他堂兄一个模子拓出来的,不通人情,只认死理。
“下官想让大人到河堤上亲自体验一番,登高望远,也好将整个河堤看得更仔细。”
“杜大人此言差矣,就算登得再高,哪
能一眼望到头?”韩榆蹙起眉,严肃纠正杜大人的随口胡言,不过还是同意了,“走吧,说来本官已有数月不曾来此,上一回还是正月里,那时候河堤草木不生,很是没什么看头。”
杜大人嘴角抽搐,情不自禁地想起几个月前越京的那场巨变。
上百名出身世家的官员相继落马,午门外的行刑台被血染红,连续半个月,每每上值时从旁路过,都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而这一切,起始于面前这个尚未及冠的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