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忆中抽身,永庆帝看看韩榆,又看向越含玉。
这么说来,这两人岂不是在多年前就遇到过?
不过看他们的举止神态,完全没有记起对方曾经和自己患难与共过。
这样最好。
大越绝不能有一个沦落到拍花子窝里的公主,而他重用的臣子,也绝不能跟公主有任何的牵扯。
“所以,韩爱卿你又是如何判断出害你的人是平昌侯?”
韩榆看了平昌侯一眼,飞快移开:“此后,微臣又多年如一日地经受各种突如其来的袭击伤害。”
“微臣百思不得其解,暗中授意的人到底有多恨微臣,才会对微臣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随着微臣入朝为官,被外放到徽州府任职,一路上追杀不断,若非镖师舍命相护,微臣哪能
活到今天。” “微臣以为,能下这么大手笔对付微臣的,一定是有权有势之人。”
“然微臣人微言轻,如何能查明真相,只能默默忍受。”
韩榆顿了顿,嗓音沙哑中带着惆怅:“直到今日,平昌侯状告微臣谋害生父,微臣才恍然大悟。”
“或许微臣本就不讨喜,才会遭到一次又一次的致命伤害。”韩榆深吸一口气,眼眸湿润,“难怪总有人说微臣不像爹娘,原来是......”
“微臣并不奢望认祖归宗,唯一的夙愿便是好好活着,可就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心愿,侯爷也不愿让我实现。”
说到最后,韩府尹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清瘦的肩头微颤,显然伤心到了极点。
哀莫大于心死。
谁能接受生父想要杀了自己的真相呢?
只有彻底绝望了,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撕开自己的伤口,展露给所有人看。
席间众人一阵唏嘘,好些妇人竟当场掩面而泣。
“好一个平昌侯,当真铁血心肠!”
“韩大人可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这样优秀的儿子若是我家的,怕是本官做梦都要笑醒。”
再看平昌侯,他满面冷汗,目光闪躲,分明一副心虚模样。
永庆帝只问道:“空口无凭,韩爱卿可有证据?”
“证据......”韩榆迟疑片刻,“前阵子微臣外出查案,又有一人持剑,意欲刺伤微臣,好在微臣有官兵随行,将他拿下关在了监牢之
中。”
永庆帝看着长跪的两人,神情莫测。
一个是为他扳倒周、赵两家,大大削弱梅家势力,发现良种,让他广受百姓赞誉,功绩卓著的韩榆。
另一个是出自八大世家阮氏,与梅家臭味相投,大力支持安郡王夺嫡,甚至绕过永嘉长公主,擅自和方羽定下两家小辈婚事的平昌侯。
二者相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韩爱卿为他出生入死,往后大有用得到韩爱卿的地方,他可不能让忠臣寒了心。
于是,永庆帝当场结束宴席,动身回京。
三个时辰后,永庆帝回到越京城,立刻提审了监牢里的男子。
男子形容狼狈,但是没有受刑,理智尚存。
初次直面天颜,男子不打自招:“属下......草民阮十七,乃是平昌侯府豢养的死士,奉命刺杀韩榆。”
此言一出,满座震惊。
阮景璋看着男子那张和当年从屋顶砸下来的阮十七一模一样的脸,瞳孔骤缩。
至于平昌侯,他早被死而复生的阮十七吓傻了,口中反复说着“不可能”“他已经死了”“我是有苦衷的”......诸如此类的言论。
紧接着,阮十七又将这些年平昌侯对韩榆的所作所为悉数道出。
“......侯爷认为嫡子丢失是很丢人的一件事,为了保全侯府的颜面,就让草民前去解决掉韩榆。” 永庆帝好奇:“韩爱卿为何能次次逃脱尔等的追杀加害?”
阮十七看了平昌侯一眼
,心虚地低下头,很快又抬起来:“草民不忍韩榆小小年纪不知缘由地死去,就让人留有几分余地。”
平昌侯想要破口大骂,这根本就是谬论!
阮氏的死士只会听命行事,绝无心生恻隐的可能!
而他之所以留韩榆一命,全是因为他的命格与阮氏相关联,担心他一死,反而会造成某些不好的影响。
久而久之,养虎为患。
可当他张开嘴,却发现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嘴,让他有口难言。
平昌侯只能眼睁睁看着韩榆做戏,和永庆帝一唱一和,钉死了他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