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齐大妮生辰。
到了她老人家这般年纪,生辰过一次少一次,因此每年生辰韩家人都很重视,一大家子必须要热热闹闹吃顿团圆饭才好。
兄弟二人在马车里相对而坐,韩榆提及上午在御书房的见闻,啧啧感叹道:“唯一能活着的梅贵人也死了,我冷眼瞧着,他没有丝毫的动容。”
“无情帝王家。”韩松丢给韩榆
一颗藕丝糖,慢声道,“生在帝王家,入了帝王家,能活一日是一日。”
韩榆含着藕丝糖,品味着丝丝缕缕的甜味,含糊嗯了一声。
韩松后知后觉想到什么,又补充说明:“当然,长平公主不在内。”
“噗嗤——”
韩榆忍俊不禁,倚着软垫笑得前仰后合:“我知道,我知道,二哥你莫要再说。”
韩松被他揶揄的眼神搞得不太自在,摸了摸鼻子,明智地选择转移话题:“对了,你在吏部,可看到景修境况如何?” 景修,韩景修。
韩榆前往云远府任职,同年韩景修自请外放。
他先从县令做起,永庆二十四年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劳,被当地知府提拔到府城,出任通判一职。
次年,同知犯下大错,锒铛入狱,知府在两位通判中选中韩景修,提拔他为同知。
“这几年他的年底考绩一直是优,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能回京。”
韩松双手自然放在膝头,神情平和:“那就好。”
实际上直到今日,韩松还没能从他生活的世界是本小说的震撼中回过神。
他是小说里的主角。
从他在作者笔下诞生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就已经设定好了。
按部就班地读书科举,然后入朝为官,成为永庆帝铲除障碍的一把刀,又在后来得永庆帝临终托孤。
新帝昏庸无道,谋害忠臣,大越内部动荡不止,给了大魏可乘之机......
不对,从这以后就是属于他
自己的人生了。
他遇见了志同道合的先生,和先生一起拯救大越于危亡,最后家国安定,他安葬完先生,不久后也溘然长逝。
再睁眼,他回到了十岁这年。
是年轻而又崭新的人生。
所有的遗憾得以圆满,所有的未知也得到解答。
这就足够了。
韩松灵台一阵清明,抬头就对上韩榆温和的眼。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
“主子,到了。”
韩榆率先起身:“走了二哥,半月不见锦锦,也不知小姑娘个头长高了没。”
“才半个月,纵使长高了也肉眼难以看出。”韩松失笑道,“不过我在锦锦房间的门框上刻了记号,你待会儿可以带她比照一下。”
韩榆跳下马车,韩宏晔和顾复站在门口。
“爹。”韩榆喊了声韩宏晔,又看向顾复,微不可查地快速眨了下眼,“顾复。”
“诶,快进来吧,就等你们俩回来了。”
韩宏晔左手韩榆,右手顾复,拉着两人往里走。
韩松不急不缓地坠在三人身后,看着这一幕,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
饭桌上,齐大妮再度问起韩榆的婚事。
“你都二十六了,再过个几年都三十了,成婚早的都能当祖父了。”齐大妮又掉了两颗牙,瘪了嘴,吐字更不清晰了,“榆哥儿你想急死奶是不是?” 韩榆:“......”
三十岁哪里就当祖父了,您老可真能夸大说辞。
不过齐大妮是今天的寿星,谁也不敢忤逆了她,韩榆只嗯嗯
啊啊应着,毫无愧疚地把锅丢给顾复。
韩榆端起酒杯,作势要跟顾复喝酒。
齐大妮的注意力果然从他身上转移到顾复的身上,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复哥儿啊,你跟榆哥儿一般年纪,来越京这么久了也没见你提起妻儿,莫非跟榆哥儿一样,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韩榆低头扒饭,死死憋住溢出喉咙的笑声。
顾复:“......”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