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禾东倒西歪地笑了起来,言译递给她一块烤红薯,很贴心地切了一半。
因为她吃不完整个,剩下半个,他自己吃了。
唐昕最喜欢午后跟一双儿女相处的时光了,脉脉温情,轻松愉快,她笑着说:“一桩大事也总算了结了,不过啊,我刷短视频看到,大学里面有些学生借网贷,甚至还有女孩去搞什么luo贷,白禾,你可千万不要上这种当啊,妈妈不在你身边,你要时刻留心啊。”
白禾很无语:“妈,你不要去看那种短视频嘛,你越喜欢看,大数据就越会给你推荐类似的,看多了,你就觉得好像大学生都去借网贷了,这只是极少数的个例。”
“但总有人上当吧,说明还是有人受骗吃吃亏的。”
言译连忙说:“阿姨,我盯着她,不会让她吃亏。”
“幸好还有言译在,你可要把你姐姐看好了,不要让人欺负她,骗子,还有些不怀好意的男同学,我可把白禾交给你了。你们姐弟俩有商有量的,每天都要见见面,听到了吗?”
“嗯。”
下午两点,白禾跟言译去学校机房进行志愿的填报。
其实,家里和网吧都可以登录填报志愿,但同学们更倾向于去学校机房,因为机房里有好些个老师现场指导填报工作,避免出错,毕竟这可是人生大事。
学校机房的电脑需要排队使用,有的同学在填报的时候还在纠结选哪个学校,根本没想好,就导致耗时过长。
但这事儿呢,也不能催,毕竟关系到未来,所以排队的同学只能耐心在走廊里等待着。
白禾注意到,言译似乎有点焦灼,虽然他表现如常,但额间还是渗了一层细密的汗,时不时看看手机时间。
怪事情,连高考都不紧张的家伙,填报志愿的时候居然会紧张。
白禾用手背擦了擦他的汗,言译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躲闪。
“怎么了?紧张什么。”她问。
“没。”
“你看你,汗都出来了。”白禾继续踮脚给他擦汗,这下子言译不躲了,闭上眼,任由她细腻的手背轻轻擦拭了他的额头。
手上的汗,她全揩在了他的衣服上。
塑料姐姐一贯的作风了,言译也不计较。
“别紧张啊,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马上就轮到我们了。”
“嗯。”
言译只是希望这件事尽快尘埃落定。
系统迟一分钟提交上去,她就有改变主意的风险,祁浪是她喜欢了好多年的人。
言译问她:“为什么改变主意不去港大了?”
白禾背靠冷冰冰的瓷砖墙壁,沉声说:“不想一直在他后面追了,想着,隔得远一点,也许会比较放得下。时间和距离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我决定要忘记他。”
“真的,还是说说而已?”
白禾斩钉截铁说:“那天见了黎漫,看到她的状态,一下子就警醒我了。那是我最不愿意成为的样子,为了一个人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终日…明明,我自己也很优秀,为什么总要追着他跑。所以那天晚上,我就跟他说了,我不填报港大了。”
“你跟他说了?”
“嗯,说了,松了一口气。” 她是松了一口气,但言译似乎更紧张了。
终于,轮到他俩填报志愿了,俩人进机房使用同一台电脑,白禾先填报,言译帮她严格把关每一步,从输入身份证准考证登录系统,到学校和专业代码的反复核对,再到二三志愿的选择,直到最后一步点击提交。
随后,言译也熟练地填报了北里医科大学。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
他们要一起上大学了。
……
整个暑假,都是白禾跟言译两个人度过,祁浪没再回来过。
看他的朋友圈,他似乎和几个友人在环游世界,昨儿还在巴黎铁塔,今儿又到了威尼斯水城…
朋友圈里的照片白禾都戳开来看,有时候也会看见他的身影,但不多,都是朋友无意间用相机将他拍下来。
有一张照片是金字塔的背景,祁浪戴着黑色口罩,布料撑起了他挺拔的侧脸轮廓,半张脸都被遮住了,眉骨之下是一双深邃漂亮的眸子,看起来分外嚣张。
大片的火烧云笼罩着壮丽巍峨的金字塔,成为了那个骄阳灿烂的少年最浓墨重彩的背景色。
白禾给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几天后,她收到了一份来自海外的礼物,一盒精致昂贵巧克力,一张沙漠夜空、星辰闪烁的明信片。
明信片上有一行手写的拉丁文字——
er asera, ad astra。
白禾上网查阅了翻译软件才弄明白,翻译成中文的意思就是:循此苦旅,以达星辰。
她很喜欢那张明信片,珍藏在了手账本里。
而他们三个的友谊,似乎就此散漫了。
虽然存在,却像尘埃淡淡,漂浮在空气中。再不似当初那般…斗转星移、日升月落的笃定感。
或许长大的意义,就是学会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