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烁着金光的埃姆哈特想于此处也总算淡定下来一些,但许是眼前的场景太过于恐怖,他还是有些不敢看、不敢想象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
只眼前,那位面无表情的阿拉吉娜在看见不远处见过一面的美丽黑发女士手上攥着的信使过后,她的表情冷了好几度,微微皱起的眉头携带着来自北境冰王子的寒气让她的情绪影响到了周围的环境,可眼前的黑发女士却一点影响都没有似的。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长得颀长的萨丁女国船长,有些嘲讽地看了一眼手中捏着的纸飞机,开口道,
“海盗港湾应该没有教育幼小孩童的幼稚园吧,我还以为是刚才费舍尔带我认识的三位可爱的小朋友的东西飞出来了……好久不见,冰山女王船长,或者说,阿拉吉娜姑娘?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蕾妮。”
蕾妮的开场白简单两句,隐含了以下三点信息。
一,我是和费舍尔一起来的,而且是他主动带我来认识老杰克的;这一点的含义在于让阿拉吉娜知道,你刚刚从老杰克的地方出来他却没有告诉你费舍尔和蕾妮来过的事情,那显然已经暗示了费舍尔和蕾妮的关系不简单,而且费舍尔默许此事,他更看重谁便不言而喻了。
二,将费舍尔给阿拉吉娜写的“我的女王”信使比作卡尔玛这些孩童喜欢耍弄的玩具,是在讽刺阿拉吉娜幼稚,将费舍尔随手给的承诺奉作瑰宝一般随身携带许久。
三,对阿拉吉娜的两次称呼变化,从符合阿拉吉娜“女国人”身份的“冰山女王船长”再看似“无意”地变为了其他没有阴阳相倒的国度中男性称呼柔软女性的称呼,蕾妮显然明白对于萨丁女国的女性而言,用什么方法更能刺痛她们。
这极具攻击意味的话语作为开场白几乎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这也表明了蕾妮之前顺着费舍尔的话语往下走的真实目的。
正如埃姆哈特所后知后觉的那样,对于费舍尔的一切蕾妮都了如指掌,但令埃姆哈特疑惑的是,既然蕾妮对于费舍尔在外面做的坏事全部都一清二楚,她为什么没有质问费舍尔,反而几乎完全是自愿地顺着他的戏演下去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让旁边观战的埃姆哈特苦思不得其解,但听到蕾妮的一番话语过后,眼前气势汹汹的阿拉吉娜却仿佛完全没有接受到信号一样歪了歪头,随后,她依旧冷着脸看着蕾妮手上的信使,问道,
“为什么……信使会到你这里?费舍尔去哪里了?”
埃姆哈特无语地撇撇嘴,看来眼前这位来自萨丁女国的女性完全不懂其他国度女性口中的弯弯绕绕,对于蕾妮极具攻击性的话语,她其实一句隐藏含义都没读懂,还以为对方在和她打招呼呢,不过因为最后她转变的称呼所以显得不太客气而已。
蕾妮一拳打了空也完全不恼,她抬起了手中的信使,只是说道,
“信使能飞到我这里肯定是因为费舍尔呀。至于费舍尔,他帮我去准备一会要出发的补给了,待会我们两个人就会一起离开海盗港湾……咦,这些老杰克没和你说吗?抱歉,我还以为你应该知道的,毕竟我们才刚刚才拜访老杰克出来。”
在知道阿拉吉娜耿直的性格之后,蕾妮不妨将攻击的话语说得更直白了一些,只要阿拉吉娜不是傻子就一定能听得出来……尤其是最后一句,简直是将攻击性拉满了。
阿拉吉娜身边的寒意瞬间重了不知几何,她的手掌一点点捏紧,一种被背叛感涌上心头,但内心中,之前费舍尔对自己的温柔还历历在目,他对自己许诺过的,他和自己在一起不是欺骗自己……
阿拉吉娜并不相信费舍尔是这样背信弃义抛下自己的人,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在骗自己,就算她之后要和费舍尔离开也一定有其他的原因,而不单单是过来耀武扬威来的,是她要从自己手中抢走费舍尔!
她脚下的冰霜一点点蔓延开来,她的目光格外严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蕾妮,一字一句道,
“费舍尔是我的……男人……你离开……”
蕾妮却一点威胁都感觉不到,她只是坐在了路边的椅子上,对着埃姆哈特招了招手,埃姆哈特立刻屁颠颠地飞到她手中,随后她才轻蔑道,
“你的?天呐,难道你们已经成婚了?萨丁女国的分封国颁发的成婚证明吗……哦,对不起,我都忘记了你还在被自己的故乡追杀呢,除了给你发通缉令之外就什么都不会给你发了。还是说,你要靠这信使上的这行字证明?以此来证明他是属于你的?很幼稚哦,阿拉吉娜船长……”
阿拉吉娜看见那费舍尔随身不离的书型遗物此刻也乖乖地飞到了她的手上,看着她如同一位合格的女主人一样在自己的面前扬武扬威,她的内心一阵刺痛,她脚下的冰霜又蔓延出去一段距离,她接着说道,
“我和他有过肌肤之亲,这已经足以证明我们拥有彼此了……”
蕾妮依旧带着笑但紫眸中瞬间迸发出了一道极其危险的冰冷气息,同时在她手上的埃姆哈特也立刻感觉到了她手上不断加重的力气,就像是要将他结实的书本身体给刺穿一样,钻心地疼。
在蕾妮手中的埃姆哈特疼得书封都变得抽象起来但却依旧保持着安静,不敢吸引她们二人的战火,只是在心里暗骂费舍尔那个杀千刀的罪魁祸首。
费舍尔!你再不回来伟大的埃姆哈特就要英勇就义了!你会后悔失去我的!!
“可是费舍尔也不是女国人啊,你要用你们女国人的观念去束缚他吗?而且你怎么就知道,他在你之前没有和别人有过肌肤之亲呢?”
蕾妮一边开口手中的力气不断加重,尤其是提到“别人”这个词时。
蕾妮那种剧烈的感情波动没有一丝一毫从她那完美的攻击性笑容亦或者是话语中透露出来,感受这难以接受的极端痛楚的只有她单手抓着的书本埃姆哈特。 痛,太痛了!
疼到快要昏厥的埃姆哈特此时如此想到。
“我……”
阿拉吉娜又被眼前蕾妮的一句话给堵上了心口,她一下子又想起了第一次和费舍尔相遇时,他们就在一间房间中,还谎称屋中的女士就是自己的妻子……如果她们的关系真的这么简单,难道费舍尔会开这种玩笑吗?
被女国纯爱思想禁锢的阿拉吉娜一下子绕不过这个弯来,她几乎是瞬间就认为在自己之前与费舍尔发生关系的人便是眼前的蕾妮,也就是说,眼前的女性比自己来得更早,而后来趁虚而入得到费舍尔身体的自己才是后来者?
“肌肤之亲”似乎并没有对蕾妮造成任何伤害,也无法使得眼前这位棘手的情敌退去,但地上的坚冰依旧没有消退,她们的争斗和对峙也愈发白热化。
周遭还在午睡的商贩早早地就走了个一干二净,在之前看见气势汹汹的冰山女王走来时他们便顿感大事不妙,果断放弃了下午的生意回家去睡觉了,现在这街道的一角暂且只有她们两人而已。
“你……在拿以前说事吗?可……费舍尔离开纳黎时,你在哪里?他带着亲眷无处安放时,你又在哪里?是我将他从纳黎接到帕特硫申岛的,带他离开纳黎女皇的追逐的;是我照顾的老杰克和伊莎贝尔……你和他一起去往了纳黎,却没有待在他的身边保护他……既然如此就算公平竞争,你没资格和我提以前……”
埃姆哈特眨了眨眼,对阿拉吉娜这次的回击给予了肯定,他在这一路上和费舍尔经历颇多,多次以身犯险可都只是在费舍尔的口中听到过这位“蕾妮”的大名,而且之前听费舍尔的话语而言,这位蕾妮压根没一直陪在费舍尔的身边,经常玩失踪,要联系她全凭她自己的意愿……
蕾妮女士闻言却不慌不忙,反倒是脸上的嘲弄神色愈发浓郁了,她指了指眼前的阿拉吉娜,突然开口道,
“什么照顾他,雪中送炭……在费舍尔面前演一演就算了,在我面前还想来这一套吗,阿拉吉娜船长?费舍尔身败名裂地离开纳黎,其实你……心里很高兴对吧?”
阿拉吉娜的瞳孔微微一缩,身下的寒气愈发浓郁,就如同被蕾妮戳到了痛楚一样,
“你自己都清楚,一位在海外带着姐妹逃窜的女国海盗,说好听点是四大海盗,说不好听点就是一个亡命徒……费舍尔当时是纳黎享誉社会的学者、教授和魔法师,甚至是一国女皇都和他关系匪浅,他除非是疯了才会选择和你这个亡命天涯的女国逃犯结婚,你有哪一点值得他这样做呢?”
“美貌、钱财、实力,这些你自己都知道他不会在意,你自己都知道就算把你有的一切都掏空都可能无法得到他……”
蕾妮却依旧不依不饶,面对着之前阿拉吉娜抛出的反击轻描淡写地就将如刀子一样的话语深深捅入阿拉吉娜的心口,
“从进入纳黎了解费舍尔之后,在他面前你无时无刻都不在自卑。就是这种感觉,在你得知他身败名裂被举国追杀之后,就算你再怎么否认,你心底其实还是感到庆幸吧?”
“因为现在的他和你一样是一个亡命徒了,现在他也回不去自己的故乡了,现在他和你之间再没有这样宛如天堑的差距了……这样你才有机会趁虚而入,你才能名正言顺地得到他,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
“你向他索求的承诺,和他的肌肤之亲全部都是你千次百次都不为过的确认,是你千方百计想要弥补自己自卑的方法,不过是仗着费舍尔不懂你们女国人的想法而已,阿拉吉娜船长拿和他患难与共的真情来抨击我?你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吧?还是你觉得,你自以为埋藏得很好的那些小心思不会被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