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咬着牙,“我本来就是要走的,只是早或晚,我和港大只签了两年合同……”
沈时晔在电光火石间懂了,她给他们之间的期限是两年。
两年之后,是他三十五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抖。
“你难道没有想过,你第一次遇见我的那天,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沈时晔只用一双手控制住她整个人,语气尚且柔和,是因为提到了他们的初遇,“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顾影知道,他有一把银质转轮手枪,除了待在香港的时候,都会随身带在身边,但她一直以为那是象征性的。
她倏然站起,用陌生的眼神看他,明明一步之遥,却那么疏离、那么遥远,像第一次认识他。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谁都可以,只有你不可以。”沈时晔忍耐不了,猛然将她重新抱回怀里,“要打破你的期限、我的责任,只有这一条路,你明唔明?”
也许原本有机会给他慢慢筹谋的,日久天长,总能找到办法。可是,她的出身、他的家庭,都不允许他们喘息。
大门外面,听了全程的聂西泽从光亮处走出,抬手顾了鼓掌。
他一手揿亮了房间里的照明,华灯之下,目光把她盯到泥里。
醒时是凌晨六点,天还未全亮,维多利亚港绀色的天际上挂着淡白的一弯月牙。 顾影撑起身坐起,汗湿的手心向后撑着真丝岁的人生关口,无论他是否情愿,他都要被时间推入下一个人生阶段,物色一位恰当的未婚妻,去履行他的继承人责任。
沈时晔唯一不明白的是,顾影怎么敢未经他同意,就为他和她划定了去路和结局。
他眸色在暗处如黑冰般深沉,指腹捻着她精巧脆弱的下颌骨,“我也有一个计划,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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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影仰起脸,听见沈时晔极尽平稳的陈述,“我母亲有一位好友,家里是做生物科技的,很想让我做她家的女婿,可惜她缺一位女儿。你这么聪明孝顺,专业又和他们家的生意相宜,她会很愿意收你做养女。你会改名换姓,成为家世清白的千金小姐,和顾德珍不再有关系。”
他一定缜密地推敲过这件事可行性,想过很多遍,此时才能轻描淡写说出这种计划——竟然要把她塞到另一个豪门里面。
豪门里的利益捆绑的确可以不以血缘为纽带,正如古时候和亲边疆的未必是真公主。但沈时晔并没向她深说,假如真的要对方接受一个他指定的女人,他要做出什么样的让步。
顾影一瞬间只觉得离奇,简”顾影低声嘟呶一声,抱着医药箱在他身边坐下,和他肩贴肩。这间卧室如此之大,他们实在不必坐得这么拥挤,但顾影喜欢这样,这让她想起他们最初相处的时候,在珠岛的小屋,分享一条旧沙发,她感觉到他忍痛时肌肉的紧绷。
他从来都是一个擅长隐忍的男人,冷静的面具贴在脸上,谁也看不穿。
“我下午去看了顾德珍。”她冷不丁道。
“我知道。”
顾影点着头,“没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她忍不住想,沈时晔是否也知道今天下午的两巴掌?
“不,我也不知道很多事。比如,你和西泽怎么又和好了?”沈时晔的手指轻微地刮着她的脸,“你们有和前任做朋友的习惯?”
今天再提起聂西泽,他已经很平静,不像昨天那么动气,顾影天真地放下心来,“我今天和他谈了谈以后的计划……工作上的、生活上的,他同意了。”
“原来你有一个计划,新鲜。”
顾影欲言又止,沈时晔用手指封缄了直啼笑皆非,“难道改名换姓,借别人的家庭镀一层金粉,我就不是妓女的女儿了?沈先生,无论你喜不喜欢,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就已经是这样子,有一个你们看来肮脏下贱的母亲,没有必要……自欺欺人。”
沈时晔手指擦过她的脸颊,好冰冷,是因为他现在心肠血液都是冷硬的。
“我不在乎你是谁的女儿,对我来说,你只是你。”
顾影接过他的话,“但是你的家庭要在乎,深石埃克森的继承人要在乎。”
她不笨,甚至偶尔也能将事情看得很通透,知道他在为什么瞻前顾后、粉饰太平。
安静了一息,顾影抬起视线停在他脸上,“还有顾德珍和你伯父的那个孩子呢?你还没有说,预备将他怎么办。”
“他不会出生。”沈时晔冷冷而干脆地说,“他会拖累你,也会给我和沈家添麻烦。”
“什么?”
沈时晔更直白地告诉她,“我们会安排一场手术。”
半山别墅内的室温沈时晔的凝神戒备,顾影的僵硬苍白,都无所遁形。
聂西泽一手夹着烟,形容散漫,“大哥,我也有一个计划,让顾影嫁给我,她可以继续做自己。毕竟,我不必像你一样谨慎、顾虑、投鼠忌器,她原本是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
一段安静过后,顾影听见沈时晔手指的骨骼关节动了动,发出冷厉的弹响。
好,她和沈时晔彼此压抑了一整晚的脾气,忍耐了这么久的表面平静,聂西泽一来,就要破功。 她闭了闭眼,眼不见为净。沈时晔抬手将她按在胸膛上面,落在聂西泽身上的目光沉如深冰,“阿泽,大哥大嫂的事,还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沈时晔,看看你怀里的女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她现在在你身边很痛苦吗?你在逼她抛弃前半生的所有,背负两条人命,陪你走一条看不到结局的路。可你连让她快乐都做不到,因为你根本不是她能够安心托付的男人!”
这之后,室内是一段恐怖到窒息的沉默。
沈时晔低了低头,微笑着问,“宝贝,你是这样想的吗?你在我身边很不快乐?昨晚做得时候不是还说很舒服很快乐,不许老公出去吗?”
顾影苍白的脸颊上泛起嫣红,混乱地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想要挣脱他,“沈先生,你别这样。”
聂西泽看不下去,明显忍下了一句粤语脏话,“你能不能别用这种事要挟人?”
“不能。”沈时晔头也不抬,“你会这么说,只不过是因为这件事我可以,你却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