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世间真有守护神,那家有一宝不如一老便具象化地在他身上体现了。
深夜,白亦行看着老爷子熟睡了,才悄默声地从房间退出来。看见门外守着的白武,关心道:“武叔,你上次的伤好些了么?不会留疤痕吧?”
白武糙老爷们式地含笑,眼角挂着深深的鱼尾纹:“一点小伤不要紧。”他扬了扬手,“早好了。”
白亦行跳跃式发问:“武叔,你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手臂会断掉,又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奇迹般重组?”
白武身壮如牛,高大威武,拳脚功夫更是不在话下。早年间,两巴掌便能扇死一个人。现在是文明法治社会了,碍于年纪,也只练些太极拳修身养性,他经验丰富问:“刀伤还是枪伤?”
白亦行想了半天,才说:“都不是...”
“人为掰断,如果是轻微骨折,治疗及时,是可以恢复的。”他敏锐地问,“大小姐的朋友发生了这样的事么?”
她望着灯管下一圈一圈飞舞的萤虫说:“不算朋友。只不过他的手臂恢复得不怎么样。”白亦行摸到口袋里的手机,又道:“时间不早了,武叔早点休息。”
白武笑笑:“好,你也别熬太晚。”
白亦行往房间阳台去,从上面往下看,后院有一汪清泉,如柱喷涌。里头还有几只锦鲤,肥胖地扇着尾巴,游都游不动。她半倚在栏杆边,点了一根烟,夹在手里没抽,拨通电话,那边很快接了。
她说:“成祖,是我,白亦行。”
成祖正在挑灯夜战,那天回去后,姓都的倒是没了动静,这事也就暂时搁置。他在整理垃圾邮件时,发现马丁近期有发来几封,上面写着打算逃跑的那人在短时间内填补了从美国金融机构游说来的两亿五千万美元贷款,获得保释没多久,马丁就发现资金来源有问题,是他通过其他银行用同等手法诈骗得来,而此时人又不见踪影了...
不仅如此,此事遭媒体泄露,痛斥他们办事不利同时,这样一个经济罪犯竟然会获得捐款支持?满篇文章附带着马丁个人强烈感情色彩。这位,之余布莱恩完全是个开胃菜,但仅仅是如此小人物,他背后居然会是美国无数民主党强有力的支持,那么布莱恩这条狡猾的鱼只会更加滑不留手。
末尾又问及他这边的进度,成祖刚要回复,便收到一封加密的匿名邮件。 内容简明扼要:暂发现高盛有隐蔽资产分拆记录,周一细聊。
周末,深夜,想是犹豫和确定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发出此封邮件。想说inance的员工这么敬业,还挺公正?
成祖亮起一盏台灯,快速回复马丁邮件,将电话外放:“你收到邮件了么?”
敲击键盘声响堪比楼下清泉,啪嗒啪嗒,干干脆脆,他鼻音有点厚重,白亦行发问:“什么邮件?我没看电脑。”
她一边调侃,一边打开电脑,一口未抽的烟搁在烟灰缸里:“你也挺敬业的,我记得我没给你安排额外的工作?”
成祖一心二用:“蜂堡要打破传统的方式构建加密货币交易所,那现在的项目团队有些人有些数据也就多余了,我和白妮对了一下,不需要的不如丢出去。年中也是一大忙,各部门已经在小游戏里哀声哉道了,白总经理没看?”
白亦行将手机放肩上夹着,把邮箱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便说:“我看了。怨声载道是很正常的事,抱怨完依旧是要做手头的事。如果一个人完全可以承担另一个人的工作,那其实有没有项目里这些所谓的定海神针,又有什么关系。”
她仔细检查了叁个邮箱的垃圾邮件都没有发现近日的,那边成祖轻笑一声,抓起手边的烟点燃一根,感叹:“白总还真是人尽其用。”
白亦行俏皮地笑笑:“几时来的邮件?”
成祖刚把烟放在嘴边,顿了顿,又拿开搁置在银色烟灰缸边缘,眼睛一眨不眨注视里头已经插了七八根的烟蒂,紧接着再看回外放的手机和邮件。
她像只嗅觉灵敏的狐狸,鼻头动了动,“成祖,你在抽烟?”
成祖冷不丁手指抖了一下,若无其事将烟灰敲了敲,“嗯。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白亦行盘腿坐在沙发里,盖上毯子:“刚把我爷爷哄睡着。然后他白天跟我说了一些事,关于陈家的。”
“成祖,你听过新世界秩序么?”她问。
成祖继续敲击那封未写完的邮件,叼着烟,青烟一缕遮挡他黑溜溜的眼睛,男人眉毛微蹙,含糊道:“又是那里听来的童话故事?”
白亦行把玩着一个形似人小拇指的骨质玩具,困意袭来,干脆蜷缩在沙发里,双臂在毯子里动了动,找个舒服的位置,嘤咛:“比童话故事还要梦幻,而且很刺激。”
成祖已经写了一大半,将相关文档插入附件。
闻此话,他嘴角一歪,“有我们那天刺激?嗯?”
他的声音幽幽传来,性感又魅惑,在她心尖上挠了挠。
白亦行声如蚊吟嗯了声。她换了个姿势,平躺在沙发里,眼神低垂,两条修长匀称的腿,时而交迭,时而曲起,顶得毯子一半挂在地上,暗红裙摆流水般丝滑地铺开。
乍一瞧,活像一只毛发柔软而光亮的狐狸,正细细地梳理着自己。
房间里太安静了,天光一样白的水晶吊灯,浮光掠影转了转,晃得地白亦行眯着眼,将睡不睡。
半裸/露在灯光下的肌肤,白而细腻,都能瞧见浮起的细不可闻的毫毛。
恍然间,白亦行从毯子里伸出一条皓白秀臂,似在轻轻抚摸眼前一张戴着埃里克面具的半脸,微微启唇:“成祖,是你吗?”
那声音简直柔媚到成祖心颤,他终于打出最后的一个标点符号,便抬起双手停在键盘上方,身体板正僵硬地坐在椅子里。
听她轻不可闻的呼吸,听衫裙擦过光洁的肌肤,听无足轻重的烟灰滴落在他裤子上。
不偏不倚。
他低眼去瞧,简直不忍直视。
“白亦行,是我。”
“我是成祖。” 他都来不及吞咽喉咙,便迫切地回答她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