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嬷嬷一边同玫红一起为孟蝶拆掉一些首饰一边道:“庄子上王娘子求见。”
孟蝶一顿,能让王庄头的妻子求见自己,那必然是庄子那边出了大事:“让她进来吧。”
范嬷嬷领着等候在厢房的王娘子进来:“见过二奶奶。”
“坐吧。”孟蝶喝了口靠着软塌:“什么事?怎么还特意来见我?”
王娘子脸上出现一抹愁容:“二奶奶,眼看到春种的时候了,最近半个月一场雨也没下,我当家的自己看天象,又问了几个庄稼地里的老把式,都说今年怕是还要旱。庄子上怎么种东西,我们不敢自己轻易拿主意,还请二奶奶示下。”
孟蝶的心顿时咯噔一下:“还要旱?有几分把握?”
王娘子:“最少也有七八分的把握。”
七八分!孟蝶闭上眼睛,王庄头他们说七八分,那基本就是九成九,下人们说话的技巧她还是懂得的。
孟蝶重新睁开眼睛:“你让王庄头算一下庄子里的上上下下一年要吃多少粮食,需要种多少田,种粮的田就围着河流经过的地方种一圈,这样就算是旱了,浇水灌溉也容易些。”
“是。”
孟蝶:“挨着种粮田的就种一些大家都吃的蔬菜,然后就是卖汤菜需要的菜,尽量种些耐旱的,味不味道倒是其次了。这样一圈一圈的,能明白吗?”
“能。”
孟蝶沉思:“至于甜菜……”
王娘子:“甜菜其实挺耐旱的。”
孟蝶笑了:“就让王庄头自己斟酌着吧,看哪块地合适就种一些,不合适就算了,别贪心,免得真大旱的时候浇水太累,不浇水看着枯死又心疼。还有件事,你回去告诉你们范大管事,让他抽空打听打听哪里有做水车的人,我那庄子上有大河,有了水车灌溉更方便。”
王娘子:“是,我都记住了。”
范嬷嬷领着王娘子离开。孟蝶望着窗外,目光没有焦距。
露微凑过来:“可是还有什么烦心事?怎么愁眉不展的?”
孟蝶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只怕不单单是京城旱,周边去年旱的省份今年又要旱。”
露微坐到孟蝶旁边:“二奶奶慈悲心我知道,若真是又有了旱灾,我们尽可能的多舍粥,多救济些人,问心无愧就是了。”
孟蝶笑着摇摇头。
露微:“不是忧心此事?”
孟蝶:“一部分。今年春节后江淮中原地界遇到极为寒冷的倒春寒,下了两场冻雨,冬小麦怕是要大幅度减产。”
露微:“那边粮食丰足,一季减产不会出现大批灾民吧。”
孟蝶长叹一声:“确实不会出现大批灾民,可运往前线的粮草大多都是从那里出的,他们自己若是刚刚够吃,哪还有多余的粮食充作粮草。”
露微恍然大悟。
不知该说孟蝶料事如神还是该说孟蝶乌鸦嘴,她白日里才和露微提到军粮的事情,晚上夜幕降临后范嬷嬷再次进入侯府,这一次脚步间颇为充满急切。
这会儿守门的婆子已经关了院门,听见外面有人扣门,连忙起身凑到门口:“谁啊?有什么事?二奶奶歇了。”
“是我,范嬷嬷。”
哎呦!是二奶奶的奶嬷嬷!婆子不敢怠慢,连忙打开院门:“嬷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有急事?” 范嬷嬷点点头,脚步匆匆直奔屋内。
孟蝶这会儿倒是没歇,不过也卸了首饰除了外衣,准备看会儿书就躺下。
露微和雪青几人在外间,一边归拢白日的东西,一边说说笑笑的。
杏黄要出去拿些吃的,正巧同范嬷嬷走了个对头碰:“范嬷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范嬷嬷看了一眼卧房那边:“二奶奶睡了么?”
“还没呢。”
范嬷嬷抬腿就往里面走。
孟蝶听到外面喊着范嬷嬷就是一愣,刚刚放下书,就见范嬷嬷挑帘进来了:“出了什么事?”
范嬷嬷凑到孟蝶身边,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张小纸条:“这是今天吃晚饭的时候有人扔进我们家院子中的。当家的出去瞧了瞧,没见到人。”
孟蝶接过揉成一团的纸条展开一看,颜色顿变。
上面就一句话:“几位大人联名上本削减前线粮草军费。”
孟蝶对着烛火照了照,原本落款处极为不起眼的银色柳叶在火光照耀下清晰可见。
这字迹孟蝶认识,这银色柳叶孟蝶更认识,这是孟长生的好友柳清玄,现任从四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同未被罢官的孟长生一个职位。
孟蝶捏着纸条将其凑到烛火上,火舌舔上纸条,火焰猛地窜高,纸条眨眼化为灰烬:“嬷嬷今晚过来是因为白日里掉了一样紧要的东西在这里。”
范嬷嬷:“我找到东西了这就回去,免得一会儿后门落锁了。”
孟蝶颔首:“雪青玫红,梳头更衣,能见人就成。”
重新穿好外衣,稍微带了两样首饰,孟蝶带着几个丫鬟直奔东跨院宁夫人的院子。
接到下人来报,喝着茶水聊着天的世子李括和宁夫人,夫妻俩的反应十分一致:“你说谁来了?”
婆子只得又答了一遍:“二奶奶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