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太祖皇帝唯一的女儿,当今圣上唯一的姑母。太祖在世的时候被封为长宁公主,开公主府下嫁勇威侯世子。她的丈夫和第一代勇威侯都已经故去,现在前线的主帅勇威侯正是她的独子,也就说勇威侯与皇帝是亲姑舅兄弟。
血缘关系是一方面,情份又是一方面。先帝在世的时候不喜当今圣上,偏爱贵妃母子,为了贵妃母子没少给当今太后和陛下气受,那会儿长宁长公主很是护着当今圣上。
先帝气不过,责怪长宁长公主过于宠溺当今。结果长公主回了一句:“谁家姑母不宠侄儿的。”堵得先帝哑口无言。
当今登基,长宁长公主成了大长公主,皇帝对他的称呼也未曾变为皇姑,仍旧按照幼时私下的称呼叫姑母。皇姑,皇字在前姑字在后,先君臣后亲人,姑母,那便是姑姑为半个母亲,实打实的情份。
勇威侯又是前线的三军统帅,公主府权势情份血缘样样不缺,在整个大易朝都是一种超然的存在,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
被孟蝶惦记的公主府在今天这个时辰依旧灯火通明,大长公主靠着垫子坐在花厅首座,上垂手坐着儿媳卢氏,下面单膝跪着一名穿着甲胄的兵士。
“小的给殿下请安。”
大长公主:“快起来,这一路奔波累坏了吧。赐座。”
“小的谢殿下。”
大长公主:“闵华,怎么这个时间回来?可是前面出了什么事?”
闵华:“回殿下,前线一切都好,小的临出发时李游击带兵又打了个大胜仗。这一次侯爷派小的回来,主要是催粮。”
“去岁秋冬之际的粮草因为几省大旱到的就晚了些,到了之后品质也不比往日,户部还写了个欠条欠我们一些。这也就罢了,每年过年都会犒赏三军,今年的赏赐只有往年的一半儿不说还晚了能有半个月。小的临出来时军中存粮已然不多,侯爷已命火头军那边开始减量了。”
大长公主脸色顿时不太好看:“所以急了?”
闵华:“殿下,侯爷不止是着急。前些时侯爷得了消息说是江淮一带冬麦冻伤,恐要大面积减产。而且侯爷还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江淮一带去年有几处还发了水灾,不过面积都不大,关注的人不多。”
“这么多因素加起来,朝廷怕是缺粮,侯爷担心这一季的军粮会延误,更会减少,故此命小的前来催粮。”
要不怎么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千将易得一帅难求呢,身为三军统帅不是会上战场杀敌人就行,大局观,统筹能力等等更是重中之重。
大长公主点点头:“这担心是对的,按照常理,去送粮草的队伍最近三五日前就应该出发,陛下至今没下调粮的旨意,这不就延后了。我明日就去宫里问问。”
闵华:“小的明日去兵部报道。”
正事说完了,大长公主笑了笑:“前些时你那儿媳生了个小子,如今你也是有孙子的人了,怎么还是一口一口小的。”
闵华一笑,他原是勇威侯身边的小厮,是奴籍,这些年跟着勇威侯立下不少战功,已然脱了奴籍官拜正四品的都司:“殿下,这不是显得亲近么。”
大长公主哈哈大笑,被哄得很是高兴。
次日一大早,大长公主就进了宫,她没直接去找皇帝,这个时辰皇帝肯定在勤政殿议事,她直接到了慈宁宫寻了太后。
姑嫂二人感情不错,大长公主也就没拐弯,直接道:“往年往怀信那里送军粮的队伍已经出发了,今年怎么还没出发,可是有了什么问题?”怀信是勇威侯的字。
太后:“用不了三五日就能下调粮的旨意。”
大长公主:“那我就放心了。”
太后长叹一声:“有件事我不瞒你,昨日有几位大人联名上本说是要削减前线军费。”
大长公主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削减前线军费可是用兵大忌!”
太后颔首:“我也是武将家出身,知道这个道理。原本想详细问问陛下,结果见他满嘴燎泡的我也就没问出口。”
大长公主:“怎么就满嘴燎泡了?御医怎么说?”
太后:“还不是这两年天灾太多缺粮闹的,御医说肝火太重,肺火浓烈,心火太旺,总之五脏六腑处处带火,昨儿喝了一碗黄连水,竟是都尝不出苦意了。” 大长公主顿时顾不上儿子了,先心疼侄子:“陛下这些年励精图治,各地粮仓还是有些粮的,怎么就急到这个份上。”
太后:“皇后也是这么劝的,我也是这么说的,可他就是着急上火的,眼看着给各地粮草的时间到了,他就越发的着急。”
“我也知道他急什么。俗语说的好,兜里有粮心中不慌,各地粮仓中的粮食只能放出一些,不能全放,不然真有个什么,彻底没了粮可不成。可若是不全放,去年遭灾的地方太多,庄稼欠收,给各地的军粮肯定比不得往年,那些兵士能高兴?”
大长公主点点头:“这倒是,我们家这边是自家人忍一忍也就罢了,边关还有那么多将士,哪一个都不好惹,想要削减总得好好安抚才行。”
太后长叹一声:“当初想着能继位就好了,谁成想,说是天下至尊,到头来还是少不了这夹板气。”大长公主心疼儿子,太后同样心疼儿子。
从宫里回来,大长公主立刻召见了闵华:“太后说三五日内陛下就会下旨调粮。不过我听着各地的收成实在不好,军粮方面大概率要给你们降等。”
闵华:“侯爷对此早有预料,各地欠收,只要不降太多总能对付过去。”
大长公主颔首。这事儿实在没办法,粮食就这么多,大家只能都难一点儿,齐心合力度过这次难关。
府里的女官上前:“殿下,勇毅侯府的勇毅侯夫人一大早命人送来了拜帖。”
大长公主一愣:“勇毅侯府?咱们两家有关系吗?”
卢氏同样一愣:“没有,往日里只有勋贵人家的年节走礼,不曾走动过。”
闵华插言:“殿下,有关系的,侯爷麾下先锋营游击李蔼就是出身勇毅侯府。”
大长公主恍然大悟:“就是那个正月十五离家出走的那个吧!我怎么就给忘了呢。”说着展开拜帖。
卢氏莫名:“这又不年节的,他们家突然给咱们府上送的哪门子拜帖!”通常两家以前不走动,现在要开始走动,也是趁着年节的时候登门拜访。
大长公主将拜帖递给卢氏:“你瞧瞧这拜帖。”
卢氏迅速看了一遍,顿时就笑了:“一般下拜帖都是三日后来拜访,她这竟然没写,只说看母亲何时有空召见,看来她很着急于见母亲。”
大长公主点点头:“好歹都是在前线的。春喜,就安排在明日见她吧。”
“是。”
“诶,等等。”大长公主沉思片刻:“告诉勇毅侯府,就说我今日下午便有空,他们家夫人若是得闲,就来我这里坐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