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落日六百秒 纪朵以 2270 字 2个月前

佳雯并不知道梁昳跟周景元的过结,单纯从中间人的角度给出两个两全其美的选择。梁昳眼下跟吃了黄连的哑巴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

周景元自然要捡这个便宜,顺着佳雯递的杆顺着往上爬:“现在加吧,万无一失。”他经历过“夜长梦多”,断不会把现下绝好的机会葬送。

电话可以挂断,学生家长的微信总不能拉黑吧?他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管是死皮赖脸还是死缠烂打,今天都要加上微信。

他倾身靠近,隔着圆桌把手机递到梁昳面前。

梁昳看着第二次在她眼前亮起的这个屏幕,侧头看佳雯一眼。

佳雯冲她扬扬下巴:“加。”

梁昳只好照办,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连验证信息都懒得填。周景元拿回手机,立刻通过了好友申请。

周景元的微信名规规矩矩用了名字,头像刚换不久,是一个拼成正方形的七巧板。

章芩退休后收拾了一遍家里,找到了周景元小时候去工厂时,老赵指导他做的第一件木头玩具——七巧板。周景元如今多少有些佩服当年的自己,猫在木工桌上一干好多天,又是画又是切割,还耐住性子打磨了好久,终于得了一副七巧板。

说起来,他拍了照片换头像之后,还引发了一波不小的回忆杀,发小和同学纷纷控诉那个时候的他靠着这副七巧板横行霸道了好久,不论是谁要玩七巧板,必定给他打饭端水,惟命是从。

现在,周景元早收敛了横行霸道的小霸王脾性,只是对于一些志在必得的,他依然很难让步。比如眼下,他打蛇上棍加上了微信,得到了一张明显与本人年纪不符的俯瞰众山小的风景照头像,以及一个由梁的拼音字母组成的微信名。

打铁要趁热的道理,半罐水的“木工”也懂。

周景元点出备注名修改,问梁昳:“梁老师的名字是?”

有人不顺人意的打算早泡了汤,偃旗息鼓道:“梁昳。”

“艺术的艺?”

梁昳时常在想,大抵是自己从小学竹笛又从事艺术工作的缘故,所有初次见面的人都会误以为她的名字理所当然是“艺”。

她的名字是已过世的爷爷取的,跟重男轻女的奶奶截然不同的是,爷爷格外宝贝她这个孙女。他不止一次对小梁昳说过:“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可是不管失去多少,你都要把日子过好。这样,即便我去了天上,看见你活得漂漂亮亮的,也会很高兴的。”

昳,是家人的美好祝愿。

“一个‘日’,一个‘失去’的‘失’。”梁昳更正他。

周景元看着她笑,夸道:“很别致。”

随后,周景元起身去柜台,招呼他们每人点一杯饮品:“来吧,我请客。”

佳雯笑:“这么破费?”

周意乔在背后拆台:“九牛一毛。”

周景元心情好,由自己侄子打趣,对梁昳道:“梁老师,你想试试新品吗?”

梁昳端起自己点的那杯,客气道:“我已经喝饱了。”

周景元给佳雯和意乔买了单,转身看见站在街边的梁昳,他走过去,问:“梁老师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说着,梁昳瞥一眼走过来的佳雯,扬声道,“陪我去买样东西。”

“去哪儿?我下午有课。”

“前面超市,几步路。”梁昳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挽住人胳膊直接拖走。

佳雯边走边叫停:“等等,还没打招呼呢!” 梁昳停住脚步,随她一起转身。佳雯跟周意乔、周景元“拜拜”,梁昳跟着胡乱挥了挥手。

梁昳其实没什么要买的,只是单纯想留佳雯说会儿话,加上她赶过来还没吃饭,于是进超市买了个饭团。佳雯才知道她还没吃午饭,怨她不早说,白白挨饿这么久。梁昳倒是无所谓,剥了包装纸在路边啃起来。

“你刚才是饿着了?”佳雯早觉出她不大对劲,喝着奶茶问她,“感觉你看我同学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梁昳“哼”一声,朝她道:“我没有临阵脱逃全是看在你面子上。”

“怎么个说法?”

梁昳把事情一一道来,讲完找佳雯讨公道:“你说我能对他有好脸色吗?”

佳雯听得哈哈大笑,不忘宽梁昳的心:“现在把信息一对,你说的这些事周景元绝对干得出,很符合他的个性。”

“你不是说他有情有义吗?我还以为是个行侠仗义的大侠,结果呢?又毒舌又小气,哪里有一点大侠风范。”梁昳狠狠咬一口饭团,气道,“骗人微信、找人不痛快的伎俩倒是很像街头充大哥的!”

佳雯听她吐槽,笑得东倒西歪:“难得看你这么生气,周景元真有本事啊。”

“你还笑?!”梁昳瞪她,“你到底 跟谁一头的?”

“跟你跟你!”佳雯迅速端正神色,又道,“我问你,周景元最后有没有偏帮小静的五婶呢?”

梁昳仔细回忆那日的情形,坦言:“那倒是没有……”

“这不就结了。”佳雯笑眯眯地搂着她,“你不是说他是‘厂二代’吗?身上多少有点纨绔子弟的臭德性,其实人不坏。”

梁昳“哼”一声,不敢苟同。

纨绔子弟回到家,把梁昳的微信翻来覆去地浏览了好多遍,恨不能钻进她“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实在翻不出别的花样来,周景元试着把“昳”字输入浏览器的搜索框,很快,出来两个意思——

昳晡,dié bu,日过午偏斜,傍晚;

昳丽,yi li,神采焕发,容貌美丽。

周景元意识到,这个字比他评价的“别致”更妙,当然还有人。

他自然记得他与梁昳初见的傍晚,她于落日下玉立的身影,像是一幅已然刻进脑海的油画。此后的每一次见面、每一场对话都着深了画上的颜色,只有她的身影是浓墨重彩中唯一的清丽,不染一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