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反问:“以你对严飞的了解,他需要多长时间才会相信这是个真实的世界,选择永远沉浸在这里而不会醒来?”
一旦严飞醒来,就会立刻知道这是个圈套,他可以瞬间发出信号,由那些时空盗匪来将他被困在这里的意识救出去,那以后再抓他可就难了。
是的,走入这个圈套的并不是严飞的全部,而是他的主要意识。
他的身体是否进入圈套也不重要,只要意识被困住了,被杀死了,身体就会呈现脑死亡,那就只剩下一副躯壳了。
黑化“林寻”沉吟道:“我说不好,他是个性情多变的人,疑心也很重。”
林寻:“也就是说,多变就是他唯一不变的特质,那么这三个世界就要一直保持着多变,不要让他找到规律,处处都是不确定,他才会相信。”
……
圈套的时间并没有加速,也没有减慢,它以三维世界的时间规律运转着,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
就这样,它不快也不慢地向前推进了四年。
林寻的病情时好时坏,幸而失眠的毛病总算得以缓解,只是她的睡眠习惯还不够规律,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会被噩梦惊醒,会无缘无故坐到天亮睡不着。
林寻不再因为偶然出现的睡眠问题询问许亦为,她就按照他安排的治疗方案,定期去医院接受检查,定时和心理医生聊天。 十八岁这一年,林寻又经历了几次突然晕倒,突然走神。
醒来时,她的记忆出现了断片,还多出一些幻觉画面,但好在都是小问题。
林寻高中毕业后,许亦为突然提议去梦城,说这有利于她的身体治疗。
林寻没有拒绝,她当然知道自己正在扮演的阶段,此时的她心里始终有根刺,想要回到梦城拔除。她想知道母亲许南语为何自杀,想去见一见许南语临死前最后一个见到的目击者苏云。
然而回到梦城以后,生活并没有兴起多大的波澜,也没有林寻在影视剧看到的那些悬疑感十足的剧情。
苏云疯了以后就一直在家养病,林寻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她。
就在这个时候,林寻意外的遇到了童年的玩伴,余寒和余歆。
少年少女的重逢,一切都是朦胧美好的,就像是他们这个年纪,一切充满了未知和希望。
就是重逢这一天,许亦为在别墅里见到了他们。
许亦为表现得很沉默,并没有招呼两位年轻客人的意思,严飞倒是多看了一眼,说了这样一句:“咱外甥女的生理卫生课有好好上吗,知道要做安全措施吧?我可不想这个年纪就当舅姥爷。”
许亦为对严飞的玩笑不以为意,也没有去规劝林寻和余寒保持距离,他就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件事。
从这以后,许亦为和严飞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变化,特别是睡眠质量上。先是严飞发现他这个人格在晚上额外活跃,自主意识也变得比白天要强烈。
晚上,许亦为陷入深层睡眠,严飞就会跳出来接管这副身体。但严飞力量有限,无法控制这副身体做多么夸张的事,而且许亦为不醒,严飞控制身体时就是闭着眼睛,很像是在梦游。
严飞虽然是人格,但也需要休息,他不可能晚上活跃白天也保持着清醒,于是在几天新鲜感过劲儿之后,严飞也失去了性质,晚上总要睡上几个小时。
以前严飞是很少做梦的,他是个心里不纠结的“人”,极端的自私主义,但回来梦城以后他却时常梦到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和桥段。
说是光怪陆离,却又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只是收尾并不衔接。
有一次,严飞梦到自己正在追杀自己——这听上去是不是很扯?但梦中的剧情就是这样进展的。
严飞不仅追杀长得一模一样的许亦为,还追杀其他世界的严飞,他就像是真的可以随意穿越时空似得,不知疲惫地去往各个小世界。
每杀死一个许亦为或严飞,他就可以吸收对方的意识和能量,获得更强大的精神力。
严飞在梦里纳闷儿着,同时也感到非常的亢奋。
杀自己当然不犯法啦,而且这种随意穿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法无天、无拘无束、肆意畅快的感觉真的是太棒了!
一旦沉浸在这样的感觉中,那些梦中的剧情就变得额外清晰。
严飞不能以现在的身体面貌去袭击其他世界的自己,于是就用夺舍的方式,比如他变成了陌生的加油站员工,用点燃油枪的方式袭击许亦为和林寻。
醒来以后,严飞兴高采烈地和许亦为分享自己的梦。
许亦为却表现得很淡漠,还说:“难怪我最近总梦到血腥暴力的东西,原来是你在意淫。”
严飞对此非常不满:“这怎么是意淫。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能去往平行世界,你要做些什么?拥有这么逆天的力量还不能为所欲为的话,也太憋屈了吧!”
许亦为依然很平静:“那么杀掉其他自己追求的是什么?”
严飞回答:“获得力量啊!千万个自己就是千万个流落在外的细胞,把所有细胞都集中在一起,会变得更强大。”
许亦为又问:“那么变得更强大的目的又是什么?”
严飞嗤笑:“变强大了就像干嘛干嘛了,目的可以是任何事。” 许亦为从容且步步紧逼:“比如呢?”
“比如……”严飞迟疑了一瞬,“金钱、权力,或者是……”
严飞发现他给出的答案非常无力,连语气也不那么确定了。
金钱,他们现在就拥有了。权力,当金钱到达一定数字之后,权力自然也会有。不过金钱和权力都是没有上限的,总有更高地位的人在上面压着。
然而当时空穿越真的实现时,他还会在乎区区的金钱和权力吗,这些唾手可得的东西还具备吸引力吗,获取它们的过程还会分泌多巴胺吗?
哪怕只要现在想像那样的画面,他都觉得乏味。
严飞喃喃道:“主宰他人的生死,有一种做上帝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