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阳秀横他一眼:“怪我了?”
云满霜赶紧道:“不是,没有。”
湘阳秀冷笑:“怎么,你不会是想悔婚吧云满霜?呵,你连个晏南天的婚都没本事退,还想悔太上神婚?给你能耐的!”
云满霜:“……”
他露出愁容:“这可是昭昭一辈子的大事。”
湘阳秀呵道:“咱们阿昭乐意得很!”
“咳!”云满霜抵唇轻咳,左右看了看,把嗓门压到最低,“为什么供那宝灯,你忘了?六岁那年……”
湘阳秀如雷灌顶:“嘶!难怪你愁眉苦脸的!”
云满霜叹气:“可不就是。”
这能不愁么。
云昭正踮脚往远处张望,忽然被湘阳秀悄悄拽走。
湘阳秀声线紧绷:“这太上,怕不是要取你……”小命。
云昭:“他是要娶我啊!”
“傻闺女!”湘阳秀拍她胳膊,“你都忘了六岁那年干过什么好事!这太上殿差点儿没被你给掀了!你爹耗光真气,替你硬撑了一整夜的庙,第二天借着还愿之名敲锣打鼓请人来悄悄修好的!阿娘心里虚呀,请了香山寺高僧年年作法,年年给你供大宝灯!”
云昭:“……噗。”
很难想象她那个古板正经的老爹力扛神庙的场面。
敢情这原拆原迁,还是家学渊源。
她安慰道:“没事的阿娘,我可拆了不止这一座!”
湘阳秀:“???”
说话间,太上殿到了。
皇城这一处神殿供奉着太上真身,便有前后两重殿。
前殿庄重辉煌,祭着香火神龛。
后殿是平日存放太上肉身之处,清静庄严,等闲不得进入,日常清洁扫洒由专门的神官处理。
今日大祭,大殿两侧的神架上面供满了香烛,星星点点两壁火。
炉中燃尽的香灰层层叠叠,整座殿中氤氲着浓雾,眼睛只能半睁半闭。
云昭刚踏进门槛就看见了太上本人。
他倒坐在神龛上,吃供品。
黑色斗篷垂下案桌。
旁人忙着分列左右,取香烛祭拜。
云昭独自凑上前,幽幽道:“吃供品会被揍。” 这个她很有经验。
他偏头看她,假假地勾唇笑:“吃自己的不会。”
云昭恍然:“哦……”
他好心给她递了个橘子:“请你吃,别客气。”
云昭偏头看他。
斗篷阴影依旧遮住他半张脸。
霜白的肤色,无瑕的骨相,与方才烟火中的一眼万年完美重合。
悠远的冥铃声中,云昭淡定问道:“太上是你?”
“是我。”他重重点头,“但是。”
“但是?”
“我只能帮你那一卦。”他嗓音带笑,“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哦……”
“不过。”他又说。
云昭按捺住想打人的冲动,语气阴恻恻地温柔:“不过?”
他竖起一根硬瘦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神龛边缘,张嘴就是一通抱怨:“那些神官是真的很烦人,每次回来就拼命往我手里塞暖炉,好烫的那个香炉,乍冷乍热手都要裂开。还有里面非要摆个香丸,我最讨厌那个檀心引——”
他抬手一指,“看,又来。烦人到不行。”
云昭循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见几位白袍神官跪坐神殿边上,无比虔诚地熏蒸暖手炉。
神官们手执细长的紫金勺,悉心从玉匣之中挑出小撮小撮的昂贵香料,拨成完美无缺的形状,一点一点纳入香丸之中。
旋即又将香丸置于炉中,熏出一朵又一朵祥云。
一看就知道是神祇专用的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