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风尘仆仆也遮挡不住每个人眼中的精光。
“安全了。”
是啊,每日的提心吊胆,每日的担心受怕,那一次又一次的伏击,满目的鲜血和残肢,甚至都没有时间做噩梦去回忆那些恐怖的画面。
逃命,逃命,每时每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如何逃命。
阔别故国,再次回来,心情都十分的激荡。
倒是赵政,有些担忧地拉着范雎的袖子,对于赵政来说,这里是他的家但也是他最陌生的地方。
范雎说道:“别怕,以前无论你我,不过是在外漂泊而已,而这里才是我们的根。”
无须畏畏缩缩,可以大展拳脚,不用担心为他人作嫁衣,属于自己的天高地阔之地。
“商队”需要经过秦国的关隘才能入关,李信去换取印信。
不多时,频频迎来注视的目光。 隐约能听到关隘上士兵的讨论声。
“刚才那人是陇西郡李家那位年轻将军,这么快就回来了?”
“马车上就是我们秦国公子政,和那个天下第一公子范雎。”
比起范雎他们绕来绕去躲避赵人追杀,千里迢迢才跨越到此,其他诸国的质子,比如公子丹公子熊等早已经顺利归国,并将范雎的名声传遍诸国。
范雎对于自己的名声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的名声越高,等到了秦国,谈判的筹码就越重。
毕竟生杀一个岌岌无名之辈和杀死一个拥有天下第一公子称谓的人才,差别还是十分巨大的。
关隘的士卒看过来,也就看到一辆马车,和马车里面一个好奇张望的小孩,以及马车顶上一只银发玄瞳的怪物,至于第一公子,他们倒是没有瞧见。
范雎这些时日和这妖魔的关系倒是“更近”了一些,怎么说呢,至少这妖魔对他的警惕性小了一些,都能在范雎还在马车上时,暂离地跑到车顶晒太阳。
范雎发现,这妖魔特别喜欢晒太阳,甚至到了贪婪的程度,每次晒得都懒洋洋的,眼睛半闭,看着都十分舒服享受。
难道是因为以前在地底呆太久了,第一次见到温暖的太阳产生了眷恋?
最重要的是,这妖魔将这辆马车当成了它,范雎,赵政的窝,至少范雎和赵政上车的时候,它不再警惕和眼睛变成竖立,似随时都要攻击人一般。
其他人就不行了,一但靠近,直接就有一种要被撕碎的错觉。
范雎想着,难道是因为在邯郸时,和这妖魔在一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当时对方还躺在“黑石”的棺材里面,但毕竟每天都呆在一起,所以对他和赵政放松了警惕。
无论如何,这妖魔一天趴在马车顶上,让“商队”没有生意可做,也让没什么人敢靠近,为他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关隘的议论声不断。
“那天下第一公子当真那么大的本事?”
“但他的那些本事怎么都教给了其他诸国。”
“定是奇异之人,不然怎会和这般怪物一起。”
进了秦地,路途就顺畅了很多,不用再走偏僻的小道,不用在担心身份暴露购买不到粮食受人刁难。
估计也就赵政有些疑惑地看着群山峻岭,以及日子过得还不如赵人的秦国百姓。
秦国本是西垂小国,经过数位君王的奋斗才有了今日之势,但快速的发展和土地的兼并就出现了一个问题,经济发展跟不上,日子过得苦哈哈的,也就理所当然。
再有就是……秦国苛政,自商君变法以来,秦国战力是大大得到了提升,但……
秦国是如何治理百姓的呢?
《商君书》上的核心治理之法便是,和耍猴差不多吧,百姓越弱,智慧越有限,国家就会越稳定,越强大。
总结起来就是,弱民、愚民、疲民、辱民、贫民、虐民。
举个例子,范雎以前在赵国宣传的,秦国的百姓得到爵位的途径十分容易,耕战,这也是商鞅变法的成功之处,让秦民人人慕战,彪悍之风绝顶六国。
但范雎没说的是,秦民得爵有途径,唯死战尔,在秦国有了爵位日子就好过了,有土地,田宅,奴仆,所以人人恋战,不打仗他们就不舒服,当然这也为天下一统后秦二世而亡埋下了祸根。
但是,根据商君的治国之策,被削爵的速度比得爵更快。
秦国苛政,刑罚严苛,怎么说呢,按照秦法上的条例,就没有一个正常人能不犯错的。
犯错了怎么办?罚呗。 罚什么?首当其冲的就是爵位,剥爵。
秦法是逼你犯法,逼你赎罪,秦国资源有限,爵位又太容易得,怎么办?想方设法的回收爵位,以此来达到一个平衡。
所以秦国人一生,都逃不掉耕战、税收和犯罪。
秦国强,但民不强。
商君的治国理论影响之深远,贯穿历史,直到近现代才有所好转,怕百姓强大怕百姓富有怕百姓日子过得太好就不听话,各种担心受怕。
怎么说呢,每一个时期,总会有那么一位君王将《商君书》视为至宝,紧紧地握在手里。
赵政歪着脑袋看着外面的百姓,他富裕强大生活自在的秦国呢?
范雎还没有告诉他,有农田耕种的,都是得了勋爵分到了土地的富足之人了,还有那些没有土地的人,生活更加的不堪。
天气越来越炎热,赵政身上的卫衣也穿不住了,换上了短袖运动短裤,一双小凉鞋踩得能让他高兴地飞起来,在炎热的天气,这么一套实在太舒服了,因为其他人还穿的袍子,热得都捂出红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