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主城的临街酒肆里,云摇将手中的奈何剑放在入楼后的第一张桌上,挑起眼来看向对面——
一身七彩斑斓的霓裳羽衣,隔着八百里都能看见上面的妖气流转,也将对面那张脸衬得都更美艳了几分。
若非对方正臭着脸,一副“在座的路过的全都欠我灵石一万斤”的神情,那兴许还会惹得不少目光关注加身。
凤清涟转过脸,隔着帷帽黑纱与云摇对视三息:
“云幺九?”
“……”云摇拍了拍奈何剑,“这里可是魔域,杀个人灭个口再顺手埋个尸很简单的。”
凤清涟冷哼了声笑,确定了云摇的身份,他便转了回去,继续扬着他高傲的凤鸟脖子,装他高冷的七彩孔雀。
云摇见惯了这鸟的德性,也不在意:“你来这里做什么?”
“御衍为了给他的死敌续命,夺了我族至宝凤凰胆,我当然是来取回的,”凤清涟说着一顿,皱眉扭头,“慕九天没有与你说过?”
云摇正微微怔着:“我确知他去过东海,但并不知是为了夺凤凰胆……”
“那现在你知道了。”
“陈见雪当真有性命之忧吗?”云摇蹙眉问道。
“陈见雪是谁。”
“…你口中真龙的那个‘死敌’。”
“……是个女子?”
对上凤清涟没来得及掩饰意外的眼神,云摇憋了口气:“你连另一个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追来魔域了?”
“……”凤清涟扭过脸,“我是来追御衍的,又不是追他死敌。”
云摇心底狐疑更甚。
魔域疆域辽阔,能恰巧在朱雀城遇到凤清涟已经叫她觉着十分古怪了。
何况凤清涟还这么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
“你追着御衍来到了朱雀城?”云摇逼问,“依我探查,为何觉得他在青龙主城附近呢。”
“真龙素擅神魂之术,你探查有误很正常。”
“那是离得愈近,迷惑性愈大,如今我离着他十万八千里,若是这样都能出错,干脆弃了这仙格——”云摇一梗,改口,“弃了这渡劫境的修为好了。”
好在凤清涟自己正心虚着,并未察觉云摇言辞出入。
他偏开脸,也不与她对视。
云摇轻眯起眼:“慕九天是不是提前给你传讯了?告诉你我会先来朱雀城,所以你才出现在这里?”
“……我看日后魔域若是再进犯仙域,就拿乾门小师叔祖这张脸去挡好了,”凤清涟没表情地转回来,“够大,全都拦得下。”
云摇慢吞吞地攥紧了奈何剑。
凤清涟心虚地觑了一眼乾门小师叔祖逐渐冻上一层薄冰似的神情,终于略微松了语气:“两域安危下,谁也难逃其责,何况乾门与我凤凰仙山近千年来同气连枝……既然魔域动荡,那我路过时,顺便探查一番也是应当。”
“那可真是劳凤凰族主大驾了。” 云摇拿剑便走。
凤清涟脸色一变,立刻起身黏上去:“你要去哪儿?”
“哦,慕九天讯里没跟你说么。你去问他好了。”
“云幺九,”凤清涟黑着那张艳丽的脸,“你还想不想混进朱雀卫北上的队伍里了?”
“……”
走出去了几丈,玄衣女子背影蓦地一停。
几息后,云摇怀疑地转身:“你有办法?”
——
半个时辰后。
朱雀卫,雨霖营。
云摇生平第一次穿铁甲卫衣,环扣折磨得她愁眉难展,只能隔着一道屏风,一边折腾甲衣,一边问屏风外的凤清涟:“你怎么会与朱雀卫里的将领认识?”
“朱雀妖族上古时是我凤凰族部属,有些联系未断,不也正常?”凤清涟板着声答道。
云摇摆弄着头盔,闻言若有所思:“那御衍去青龙主城,莫非也是青龙族和他有什么联系?”
“真龙一脉乃天恩地养,上万年前,凡世间妖族,尽皆听命于他,更何况是妖龙,说御衍是他们祖爷爷也不为过。”
“啧,”云摇轻叹,“看来想从青龙城的地盘带回陈见雪,更难了。”
“你还有心思关心御衍和他的死敌吗?”
凤清涟冷笑,“不如先担心一下你自己,这趟朱雀卫北上,欲伐天陨渊两仪城,恐怕不只是什么剿……”
他的话声在转身望见屏风后走出的那道身影时,戛然而止。
剑眉星目,玉面薄唇,甲衣凛然,长帔披肩——
出来的分明是个陌生又俊美的少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