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2 / 2)

    然后她忽然惊见,隔着窄窄的一条檀木桌案,自己对面竟然多了个“人”。

    那人生得清隽秾丽,眉眼间透着一股慵倦,肤白得压雪一截,唇红如血。而最诡异又妖艳的,是他低阖着的眼尾下,一道淡淡迤开的冷玉血沁似的魔纹。

    如世上最剧毒又最绝艳的花丝,蛊人而致命。

    而那一袭玄黑袍子,领口袖边皆绲以金丝银线,袍尾宽展,在桌案下铺延开来——笼罩了整座司天宫的“夜色”,原来便是从他袍尾燃起的墨色魔焰。

    在他身后如焚如噬,盛极滔天。

    云摇面色陡变,迅疾抬手想召出什么。

    只是尚未离开桌案,便见那人袍袖轻卷,一道墨色中夹着血色的魔焰从他冷白如玉的指骨间飞出,缠上了云摇的手腕,然后向下一拉——

    “砰。”

    小仙子的手腕被重重扣回了桌案。

    “别乱动。我今日杀得人够多了,不想再多添一条,”那人启唇,声音懒慢也低哑得蛊惑,“何况,你长得……有些像我一位故人。”

    随他话声,那人眼尾处睫睑长撩起,血沁似的魔纹犹如活了过来,愈发艳丽逼人。

    他贴近,抬手,冰冷的指骨勾挑起小仙子的下颌——她已被他魔焰缠上周身,每一处都缓缓收紧,动弹不得。

    只是望着她的五官,那人的眼神却渐渐虚无,像是湮入了长河流沙,从无尽无望的时光里,寻找一个早已模糊淡去的虚影。

    “师……”

    只一个字,那人眼神骤然清明。

    随之而来的,便是他眼底血色弥漫颠山覆海的暴戾与疯狂——

    他猛地扼住了她纤细的颈。

    “谁允许你用她的脸!?”

    身上魔焰如灼,痛意瞬间蚀骨之深。

    云摇疼得绷紧,一度意识将碎,偏连呻吟都被那人以魔焰死死迫在口中,痛呼不得。就在不知时久她已堪堪濒死之际,忽觉得周遭一切都平息下来。

    云摇艰难睁开眼。

    两人之间的桌案,早在魔焰触及时便灰飞烟灭。

    此刻那人近在咫尺,身上玄黑衣袍几乎要将她吞裹。

    他俯身下来,着迷又厌恶、沉沦又压抑地望着她的眉眼,最后只逼出一声沉哑至极的低声:

    “仙界皆言,你掌管着神器往生轮。若你将它拿出来,我饶你不死。”

    “——!”

    [往生轮。]

    只一瞬。

    难以言喻的惊厥将云摇的意识覆盖,她眼前蓦地坠入了一片白茫茫的光海。

    遥远的虚空中,熟悉的焦急声音渐渐将她的神魂拉近。

    “小师叔……”

    “……师叔……”

    “云师叔——”

    “师叔!”

    “!!”

    云摇骤然睁开了眼。

    她从凌霄阁的榻上惊坐起身,一手拔下了发顶木簪,一柄长剑登时显影,横撇在榻旁人脖颈前。

    “你到底是谁!?”

    云摇哑声喝问。

    “是、是我啊师叔……”差点被一剑削掉脑袋的女声哆哆嗦嗦的。

    眼前白光散去。

    云摇终于看清了,站在榻旁的,是急急忙忙闯进来的乾门弟子,丁筱。

    这里是乾元界。

    而方才那一切只是个,梦?

    她好像在梦里见到了,慕寒渊?

    不,不是这个,是另一个,话本里的那个慕寒渊。

    “……”

    脑海中浮现的面孔,让云摇神魂都栗了下,彻底清醒过来。

    手里长剑幻化,变回了木簪。一身虚汗未消,云摇从榻上起身,一边随手挽起长发,插回那只古朴无纹的方形木簪,一边望了眼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