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 / 2)

杜林芝被叫去了御书房里。

这会儿那个叫嚣着不会放过她的薛敏,正在跟皇帝哭诉自己是怎的欺辱她、对她动手。

她那肿了半边的脸和脸上明显的巴掌印就是最好的证明,再加上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杜林芝显然是抵赖不了的。

当然,她也没想着抵赖。

“林芝,”薛敏太过凄惨的模样,虽然惹得皇帝皱了皱眉,但他还是先问向杜林芝,“你来说说发生了什么?”

大约是在等她的解释的。

杜林芝却只是站在那里、目光低垂:“臣女知罪。”

这一副完全不辩驳的模样让皇帝沉默了有一会儿。

林福没敢往那边看,这些贵女们的纠纷,按理说闹再大,顶多也就是皇后出面处理,偏偏这薛家的六小姐没什么分寸,竟然直接找到皇上这里了。

如今倒是成了让皇上为难了,一边是皇后的娘家,一边是皇上敬重的太傅家。

不知是不是因为皇帝沉默了太久,薛敏带着哭腔的声音又唤了他一声:“姐夫。”

杜林芝眉头一皱,君臣便是君臣,谁敢这样叫皇帝姐夫?普天之下,也只有这薛敏,敢这样不守礼制。无非是仗着皇上对薛家的宠爱罢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心莫名得窒闷,眼前仿佛又出现另一名女子的身影。

“敏儿年纪小,”皇帝终于还是开口了,“林芝,你不该轻易动手的,还是下这般狠手。”

杜林芝抬起头,薛敏正在看她,因为看出了皇上是偏向她的,这会儿看向自己的眼里都是得意。

她又看向了上边,皇帝的案上堆了不少奏折,帝王英俊的脸上,眉心隐约可见几分烦躁,可语气仍旧是不疾不徐的温和。

杜林芝从来都知道魏琰的勤政爱民,也从不怀疑他是一位好皇帝,更知道,此时此刻依着落在他眼里的事实,他偏向薛敏无可厚非。

可某一瞬间,一种说不出的愤怒却在心底滋长着。

那是在为另一个女子不平,冲动之下,杜林芝在皇帝下一句说出口之前,突然出声:“臣女之所以打了薛小姐,是她侮辱梁璎在前。”

梁璎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她在皇帝的眼里,看到了一瞬间的怔然,那完美的面具隐隐有龟裂的征兆,又在下一刻,恢复到了正常。

这短短一瞬间的变化,薛敏自是没有发现的,她隐约觉着梁璎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没有多想,反正她不觉着那个哑巴会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什么侮辱?她本来就是哑巴,我说错了吗?”

她只顾着看杜林芝去了,没有发现上方男人漆黑的眼里汇聚的墨意,更不会知道那龙袍下的手,此刻是怎样地捏出了青筋。

杜林芝也不跟她争辩,就只等着魏琰的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听到皇帝的声音再次传来:“林芝,跟敏儿道歉。”

杜林芝眼眸垂下,掩饰住了眼里的失望。

早就该知道是这样的,自己到底是在试探什么呢?梁璎对他而言,曾经存在的意义是为皇后挡灾,现在不过是已经出了宫的前皇妃。

在他心里算得了什么呢?

若说再有波澜,无非就是想为他自己的内疚求得一丝心安罢了。

不值!那个傻傻付出的女人,真的不值得!杜林芝不理解,那么多的感情,怎么能都是演出来的呢?

皇命不可违,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道歉的,可是胸口的愤怒,让她咬紧牙关说不出一个字来。 气氛正僵持之际,突然小太监进来禀告:“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在一边已经冷汗直冒半天的林福,听了这话可算是不着痕迹松口气。

皇后来了事情就好办多了,娘娘是个明事理的,自然是不会让皇上为难的。也只有薛敏,脸上闪过不悦。

薛凝在得了魏琰的允许后,没一会儿就进来了,一身皇后正服的她正要下跪行礼,就被魏琰叫住了:“皇后不必多礼了。”

薛凝随即便没有客气地站直了身体,头却是低着的:“皇上,是六妹不懂事,您日理万机,她还要为这些小事烦您。”说着,凌厉的目光扫向了薛敏。

薛敏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可心里又不平,她就知道,让她姐姐掺和进来,这事肯定就是要不了了之,自己就是白白让人打了。

果然,下一刻她姐的声音便响起来了:“薛敏。”

话里的冷意,让薛敏心口一颤,不自觉地就站好了。

“跟杜小姐道歉。”

薛敏一听这话,火气再次涌了上来,原本的畏惧也没了,不服气地反驳:“凭什么要我道歉啊?明明就不是我的错。你看看我的脸都成什么样子了?姐夫都是让她道歉的!”

“放肆!”薛凝被自己这个妹妹气得不轻,明明跟她说过很多次皇上就是皇上,不能这般叫,“道歉!”

薛敏咬着唇倔强不吭声。

“好了,”还是魏琰再次开口,“敏儿还小,这事确实是林芝的不对。”

有了皇帝撑腰的薛敏更加委屈了,却听得自家姐姐还在坚持:“六妹身为臣妾的妹妹,不能谨言慎行,杜姑娘教训得没错。”

最终大家僵持的结果是谁也没有道歉,这事就这么算了。

闹腾的几人陆续离开,御书房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林福在一边小心地伺候着,他看着皇帝重新拿过一本奏折打开继续批阅,似乎是完全没有受刚刚的事情影响。只是很快他就发现了这只是表象罢了,因为皇上对着那奏折,凝神了很久都没有动作。

突然,他听见了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很是突兀,林福下意识看过去,只见皇上手中的毛笔已经被折断了。

而男人的表情也没了先前的温和,他像是在忍耐什么,那似风雨欲来的风暴,终究是被他一点点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