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四(2 / 2)

父亲见这些人手段狠辣杀人如麻,担心在禅房休息的妻女遇险便杀出一条血路先将颜淮护送到禅房外,又嘱咐他先行将秦夫人和颜子衿带出寺庙,自己则取了长枪守在院外。可那些贼匪不知何处得的一身好功夫,父亲明明是个征战杀敌惯了的将军,在他们手里竟然讨不到半点优势,甚至到最后被那些人给围杀至死,最后若非定国公等人相救,纵使颜淮拼了性命恐怕也无济于事。

颜子衿静静听着颜淮的话,他每说一句颜子衿心里便又凉一分,那一夜梦魇般的场景还恍如昨日不住地在眼前浮现,屋外父亲满身箭矢的尸身,屋内贼匪的尸体涌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母亲昏倒在地上断了的右臂鲜血淋漓,颜淮衣衫尽血,尽管早已拼杀得没了气力但还是死死将她护在身后。

“可后来我想着却觉得不对,若真是定国公无意间遇到这才出手相救,那又是为了什么事他才会随身带了一队手持武器的官兵,就算是为了路上安全护卫,身着兵甲又是否太过小题大做。可那时的我没有资格去问,直到后来陛下亲自见了我……也就是咱们入殿谢恩那次,你被娘娘带去侧殿休息,陛下与老定国公这才将所有事都告诉我。”

颜淮将那天在暖阁里陛下等人同他说的话一五一十尽数说与颜子衿,包括当年颜父为何会在那个时候受封,老定国公本是为了接应父亲为何却误了时间,颜父又为何临时弃了官道另择它路等等,凡是颜淮认为颜子衿会有疑惑的地方他都一一向她解释清楚。

这时他说着,颜子衿听着,像极了那时颜淮在暖阁从陛下与老定国公口中得知颜家遇袭父亲死亡真相的样子。那时颜淮也是同颜子衿现在这样呆愣地像个偶人,即使已经过了这么久,真相在别人听来还是那般地难以置信。 颜子衿没有打断颜淮的话,她只是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着,一时间无法将这些真相一一消化干净,身子也不知是受了凉还是别的原因不住地颤抖。直到颜淮停下她这才开口,说的话几乎与当年颜淮询问的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所以父亲……颜家是因为参与到那些事,才会被人设计吗?”

颜淮没有立即回答她,只先让颜子衿试着冷静下来一些这才继续开口:“父亲没有参与,你我都知道父亲的性格,无论是为了颜家还是我们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接触这些事的。”

“可、可是……”

“父亲一生戎马战功赫赫,那个时候又刚刚率兵打退楼兰夷贼,获封受赏名正言顺自然没有什么可受人怀疑的地方。”

“那为什么……”颜子衿喃喃问着,泪水便又不住地流下,“既然爹爹什么都没做错。”

“只是有些人以为父亲会碍了他们的路,所以这才不分缘由对颜家下手。”

颜子衿猛地闭上眼发出一声呜咽,她咬了咬牙强行安抚下自己的心情将泪水忍下,又极为认真地问道:“那兄长相信陛下说的话吗?”

“我本来不相信,这些年我瞧见的事让我不得不信。”

“那、那……”颜子衿本还想说些什么,或许她还想问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或许还想问颜淮要如何替父亲讨说法,或许还想问颜家今后该怎么办,然而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颜淮瞧见她这样又再一次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像以往每一次安慰她那般用手轻拍着颜子衿的后背:“锦娘你别怕,父亲虽死但也是陛下下旨追封的二品将军,母亲更是亲封一品诰命夫人,如今的颜家别人即使想动手也得仔细掂量一番,我既然能护住在京城的颜家,也能护住在临湖的颜家。”

“如果我们走了,你打算一个人在京城留多久?”

“我不能让父亲枉死,总得找罪魁祸首要到一个说法才肯甘心。”颜淮道,“这些事本不该告诉你,可如今你已经长大有些事再如何避开它们也会找上。锦娘你只需知晓就好,记住了别去淌这浑水。”

“可是!”

“还有我呢,”颜淮道,“只要你、母亲、弟妹们都活得好好的,其他的都交给我好吗?。”

“那这件事先别告诉母亲,若她知晓父亲的死是被人故意设计,我怕她受不住。”

“我知道,但我瞒不了一辈子,这件事母亲迟早会知晓的,”颜淮道,“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不回来是现在。等替父亲报了仇,我自会跪在母亲面前将一切和盘托出。”

“嗯。”

颜淮抱着颜子衿,手指拂过她身后如墨如缎的发丝,或许他本不应该将这些事告诉颜子衿,她只要在他身边平平安安的就已经心满意足,父亲的仇颜家的仇他一个人来担就好。可在听见颜子衿想要离开时颜淮却又想着如果不这么做,颜子衿是不会心甘情愿地留下,留在他身边。

他总是这般不懂知足地得寸进尺,又一次利用父亲,利用颜子衿对自己的信任去实现自己那一丝难与他人说的龌蹉心思。

“对不起。”颜淮在颜子衿耳边不知在对谁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