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她解释完, 刘明辉脸色却更黑了,一脸瞧不起的样子:“谁让她躲在府里,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满脑子封建思想的?”
“你!”泽春眼睛里都快冒火了, 实在是忍不住,刚想上前理论, 就被赵知舟拉住了胳膊。
赵知舟摇了摇头,满脸失望地说:“嬷嬷,算了吧,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刘少爷实在是有缘无分,也不必强求。”她怎么说也算是世家之女,就算是家里没落了,也有着旗人姑奶奶骨子里的骄傲。
她可以不在意夫君宠爱,不在意夫君纳妾,但她却在乎夫君是否平等地看待她。
“你们之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和离呢?”刘夫人此时也不头疼了,站了起来阻止道,又苦口婆心地劝说刘明辉说,“儿呀,妈知道给你娶了这么个妻子,你心中不满,但是为了你爸妈我们两个,你就打消了和离的念头吧!我是不会让你们和离的!只要你留着赵知舟,再生一个儿子,以后你做什么,我都会赞同的!”
刘夫人暗示着刘明辉。
刘明辉却觉得厌烦,不知道这个赵知舟给妈灌了什么迷魂汤,没嫁过来之前,她妈就哭天喊地地让他娶了她。嫁过来后,他也没发现赵知舟哪里不同,妈也不是很喜欢她。但为什么妈就是不同意他离婚呢?
赵知舟抿着唇,被人这样羞辱,也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说道:“既然你们都不喜欢我,当初就不应该求娶我。娶了我回来,还这样羞辱我,这是在糟践人!”
“你本该有自知之明!”刘明辉语气理直气壮,“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如果你是个上进聪明的姑娘,就应该主动退了这门亲事,就算我们上门提亲,你也应该拒绝,而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装傻充愣嫁进我家!”
环儿在一旁帮腔说:“是啊,本就是一个贪婪的女人,现在倒是一副清高的样子!我们刘家给你们那么多的聘礼,你们家却一件都没有带回来,只陪了些寒酸的嫁妆!”
“你一个丫环,在主家说话时竟也敢插话?”泽春呵斥道。 “闭嘴!”刘明辉道,“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利!”
“没错,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利!”赵知舟地声音坚定,“所以,我也可以说话。当初是你们刘府求娶我的,我是没有把聘礼带回来,但是我是带了嫁妆来的。那些嫁妆并不是什么寒酸东西,里面的物件都是我祖母的陪嫁,每一件都是宝贝,代表着我祖母对我的慈心,任谁也不能随意攀扯污蔑!”
刘夫人打着圆场说道:“哎呦,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说的那么清楚!”
小环收到刘夫人的眼神后,也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道歉!”本来软弱的赵知舟,在这件事上却尤为坚定。她的目光执着地盯着小环,有种她不道歉就不罢休的感觉。
在刘夫人的眼神威胁下,小环不情不愿地道歉。
刘明辉有些不耐烦,这些女人就是麻烦,小事都要墨迹半天。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离婚。
他清清嗓子,又说道:“赵知舟,咱们两个只是包办婚姻,如今我也有了喜欢的人,你我之间的缘分就尽了,还是趁早离婚吧!”
赵知舟对刘明辉也很失望,当即就想同意,但泽春却拉住了刘明辉,一脸桀骜地说:“哦,怪不得刘少爷刚刚污蔑格格的清白,原来是自己立身不正啊!”
“我在和赵知舟说话,和你有什么关系?”刘明辉瞪着泽春,他最看不上这种自甘堕落,不把自己当人的人了。
“呦!这不是刘少爷自己说的,人人平等吗?怎么,这会我又没有资格和刘少爷说话了?”
“你!”刘明辉眼含怒气。
可是,这个时候刘夫人偏还拉着他:“儿呀,你不能和离啊!”
他气急了,直接说道:“妈,云儿还等着我离婚去娶她呢!云儿才是我此生挚爱的妻子,我这辈子只认她一个妻子。”
刘夫人的表情有些古怪,呢喃着说了一句:“云儿,女的啊?”心里却像是松了一口气,看着赵知舟的眼神也不善,腰板瞬间挺直了说道,“赵知舟,既然明辉不喜欢你,又有了自己喜欢的人。现在又是新社会了,你们就离婚吧!”
顿了一下,眼珠咕噜咕噜一转,说道:“赵知舟,既然你们都要离婚了。那你就把我们送的聘礼还回来吧。”
赵知舟点点头:“你们家的聘礼我肯定还回来,但我带过来的聘礼,你们也得整理好,还给我。”
“这是当然的,”刘夫人直接了当地说,“不过,你得先把聘礼还回来。”
赵知舟点点头:“可以,我得先回家一趟。”
刘夫人点点头:“可以。”
等赵知舟带着泽春走远,刘明辉坐了下来,喝了口茶,对上环儿仰慕的眼神,心中稍稍有些得意。在刘夫人说话前,以前问道:“妈,赵岭呢?怎么这次回来没看见他?”
刘夫人脸色一变:“他犯了点错,被我撵家去了。”她下意识地打量着刘明辉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异样,狠狠松了一口气,又笑着说,“你喜欢的姑娘叫什么啊?是哪家的孩子啊?”
“她叫米云,”刘明辉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她爸爸是名晨报社的主编,妈妈是记者,她现在在女校教书。”
“一家子知识分子啊!”刘夫人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唉,都怪妈当初没搞清楚事情,给你求娶了赵知舟,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刘明辉拜拜手说:“妈,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以后你不要再自作主张就好了。”
“唉,妈知道了!”
而赵知舟回到房间后,就忍不住了,趴在床上痛哭出声。
泽春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她就带过郡主一个孩子,郡主从小就不爱哭,反倒是总喜欢弄哭别人,她也从没哄过人。现在格格哭的这么伤心,一时之间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幸好,赵知舟只哭了一会,就擦干眼泪坐了起来。她眼神怔怔地看着前方,心事重重。
从小,祖母就教导她要温顺贤良,以夫为尊。可是现在,她却被夫君休了。刚刚有多么厉害,现在她心中就有多么伤心。她是不害怕自己日后的境遇,她只是害怕祖母失望。在嫁人前,祖母就觉得她嫁给了好人家,让她惜福。 等一会她回了家里,遇到祖母,她该怎么说呢?
她带着泽春离开刘家的时候还遭到了为难,门口的守卫说,接到了少爷的通知,要确保她没有带走刘府的一针一线。
看着守卫猥琐的眼神,跃跃欲试的双手,赵知舟抿着唇,一脸刚烈。她清清白白一个女子,若是这样受辱,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在这刘府门口。
她想着一死了之,泽春却不能这么想,她冷脸对付这守卫。小小的刘府守卫,自然不是在嬷嬷的对手,赵知舟完好无损地出了刘府。
一路上,赵知舟很是沉默。直到回了赵家,她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久久不能推门进去。
赵家已经不是从前的赵家了,高门大户已经变成了如今这个矮小胡同。祖母带着一个贴身伺候她多年的老嬷嬷住在这里,靠着家里的余钱过活。
里面传来咳嗽的声音,赵知舟听出了祖母的声音,她着急地想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祖母年迈的声音:“唉,也不知道舟儿过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