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每个春节,父皇和母后会命人大清早把我叫醒,然后允我同宗室子弟玩闹。
他们无论做什么都让着我,我往往玩一会就觉得索然无味,然后唤来霍临渊。
我让他陪我一起踢毽子。
这个爱好太过女气,只有霍临渊知道。
但他显然不喜欢踢毽子,因而常常公事公办地敷衍我,即使这样还是比我踢得好。
我不认为是我技不如人。
从前我不小心让毽子砸在了躺在花丛里睡觉的小白身上,它痛叫一声我没理,于是从那之后它就记恨上了我。
只要踢毽子的声音响起,它就会突然出现,而后极快地扑向我的毽子,让我总没法赢过霍临渊。
我不服,但又没法去赶走这只偏帮霍临渊的坏猫。
但这个春节不会有他们了。
原来我已经习惯了霍临渊,也习惯了总给那只我带来麻烦的猫。
团拜会上众人觥筹交错,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
我垂眸,没看到瑾安。
杯中酒被一饮而尽,我嘱咐众卿尽情玩乐后离去。
酒明明不烈,但也许是我喝得太急,才让醉意上了头。
等意识稍稍清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根房梁上。
这是......哪?
耳边传来一老妪的声音。
“安儿,你便听你祖父的话,对皇上殷勤些,先让他把你留在京城......”
那欲言又止的声音带着泪意。
前些日子吏部安排他去河东道的折子已经呈给了我。
我是有心栽培他的,河东道近年风调雨顺,他轻而易举便能作出政绩,届时我调他回京委以重任,也必不会遭人非议。
但霍临渊的不告而别的确让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不愿他到时候同霍临渊一样埋怨我的安排不合心意,因而那道折子还留中未发。
看来萧家还是想要他留在京城学会逢迎手段,日后也不愁上位。
但他不该是这样的。
他这样的人,该站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去争。
心里第一次涌起一股涩意。
“祖母。”我第一次发现瑾安的声音可以这么冷:“我不愿。”
“安儿,你......”
“祖母,夜深了,您请回吧。” 我在房梁上偏头看他,他的脸隐没在烛火间,却像是寒夜里融化不了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