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公子娶了她做了大娘子,这主子他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可杨灵籁却不看他,盯着吕献之那双眼,提醒道,“郎君?”
这是想逼他回答了。
吕献之避开了她的眼神,反而落在那金色佛手之上,良久道,“并非妻如衣裳,不必妄自菲薄。”
自决心要结为夫妻,他便已经认了,无论欢喜与否,无论此人目的何为,总也是需举案齐眉,待到日后安贫共勉,是作为郎君的他本该就做的。
明明是转移话题,杨灵籁倒是在其中品出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她又扫了眼跪地一旁的屠襄,见吕献之并不再说,试探开口。
“那就随意我去罚了?”
“既是错,便该罚。”
话说的一本正经,却也难免有些薄情。
杨灵籁在其中终于抓住了那一点点苗头,这个自小跟在人身旁的侍卫原来也并非那般与他亲近啊,若不是她那婆婆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毕竟新婚第二日就知晓了她没让吕献之晨起去书房叫来敲打,由此可知这院中不知多少人盯着,这小侍卫也未必不是其一。 “郎君大局为重。”
随口夸了句,杨灵籁围着屠襄走了圈,想着该如何去处罚这个间谍重大嫌疑人,这事可不好干啊,情分虽少,却不至于没有。
“屠襄,郎君如此器重你,叫你在旁日夜服侍,你却辜负了这番情谊,实在不该啊。”她啧了一声,满是幸灾乐祸。
屠襄的头垂的越来越低,任由被取笑,心中极其酸涩,公子竟一句辩解都未替他说。
“不如……你日后便跟着我吧!”
“正巧我这边缺人手,给你留了个好差事。”
突如其来的提议叫他心中一震,慌忙寻借口,“可属下服侍公子这么多年,旁人定是不如属下精细,公子还需读书,身边一刻都缺不得人。”
杨灵籁却是胸有成竹,十分得意地瞥了吕献之一眼,“这你大可放心,我这大娘子也非是白做的,既是之前承诺了日后看顾郎君,定是衣食住行、读书写字、出门赴约样样不差,难不成你还能比我这个大娘子厉害,若是这样,郎君他离了你直接不用活了。”
屠襄本是想再争辩几句,可抬首间却猛然发现公子脸上多了几分道不明的神色,像是按捺不住的微微期冀,他想再看几眼,却发现什么都消失了。
“好了,别搞这套生离死别,我看着难受。”
“不过是想讨你留些日子,待我用倦了,或是郎君想你了,自然就回去了。”
杨灵籁见这主仆二人一个瞎想,一个嘴跟粘住了一样,头痛要死。
“是。”语气低落的回了,屠襄自知他彻底从南书房的随从,成了这项脊轩的门房。
吕献之走到博古架边,从一堆金闪闪里拿出了那个被挤的不成样子的匣子。
杨灵籁本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忙凑过去看,却发现竟是那个被她顺水推舟用作关键证据的香囊,难得有些讪讪,“你……?”
待亲眼见到人把香囊万分珍惜的挂在腰间,就更不知道说啥了。
二人目光对上,察觉到她的微微不自在,吕献之也没搭话,只是心中难免有些点点愉悦。
或许是知道自己这扭捏的模样实在难看,杨灵籁的脸皮瞬间又长了回来,“郎君长情,与其睹物思人,不如今晚跟我一同用膳?”
盈月满脸黑线,姑娘这橄榄枝抛的也忒不顾脸面了些。
成功被油腻尬住的吕献之退到了书架前,装作要去寻书本,随意抽了一个还未拿出,就发现某人依旧虎视眈眈,他又在一片金色闪闪中选择妥协,“好。”
杨灵籁也不是非要这么说,实在怪气氛到那了,若是想接下去,已然只能不要些脸,况且她也是有些要紧事的。
酉时未到,项脊轩里的小厨房就忙了起来。
今日这饭是大娘子亲自所点,要的是锅子,盈月亲自盯着,容不得差错。
屠襄这刚刚当上大娘子的侍卫,就开始尽职尽责,“大娘子,公子脾胃孱弱,这天气燥热用锅子,难免会肝火旺,且饭后还要温习,还是选些素淡小菜吧。”
本在摇椅上舒服假寐的杨灵籁被吵,瞬间动了气,睁开眼就怼。
“屠侍卫,我觉得你现在还没认清自己的位置。”
“这里是我的地盘,你现在是我的人,这项脊轩上上下下的规矩,都很简单,听话我的话,这么简单的五个字,不懂吗?”
单听讲话,便知她现在的心情十分之不美妙,就连在斋房内默读的吕献之都停住了,摇摇头,捏了捏腰间的荷包。
屠襄性子莽撞不是一日两日,待在她身旁也不全都是坏处。
敢怒不敢言的屠襄只得心中咒了几句,打定主意要去给夫人告状,公子读书是天大的事情,怎可因为这区区膳食耽误。 两个人正儿八经的第一次吃饭,杨灵籁没多重视,倒是盈月忙前忙后,总觉得少些什么。
选了嵌大理石六方桌摆饭食,既不大也不小,一人挑了一个方凳坐下,隔着滚烫的烟雾险些瞧不见人。
杨灵籁也是第一次点,小厨房送来的菜单上东西不少,她想着怎么说也是谈事,选火锅既能尝个新鲜,还能热热场子。
谁知最先震惊的不是味道,而是那个锅。
据盈月说,这锅是叫“锦地开光山水图火锅”,锅身四面开光内绘山水图景,外装卐字锦纹,长得四四方方,上面还有个同配色正方形盖子,中央开圆孔。
“暴殄天物!这锅除了吃饭还能干什么吗,平日摆在厨房也用不到,还不如我那金子实用。”
杨灵籁面上的嫌弃都要溢出来,“是吧,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