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卿轻哂道:“不过,在不触动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乡绅豪户应该乐意做做大善人,为麓州的官老爷排忧解难。”
顾桑:“什么意思?”
顾九卿故弄玄虚道:“字面上的意思。”
顾桑:“……”
看这样子,女主对麓州流民似乎已有应对之策。
排队等候检查后,一行人进了麓州城。
城内井然有序,街上熙熙攘攘,与城外的嘈杂乱象截然不同。
顾桑掀起车帘,饶有兴趣地欣赏起城内的繁华,街道两边屋舍鳞次栉比,玉石铺子,胭脂水粉铺子,米粮面食铺子,以及各式香喷喷的酥饼糕点铺子,摊贩的叫卖吆喝声,真是好不热闹。
百姓洋溢的笑脸,与城外形如枯槁的流民,形成鲜明的对比。
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一处高门大宅前,朱漆烫金门匾,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碧瓦青砖,十分气派。 单从这座占地偌大的宅院,便可以看出顾家二房的日子过得着实不错。
二房现任家主顾显武,是顾显宗同父异母的弟弟。顾家老太爷在前任妻子去世后,续弦取麓州一商户之女为继妻,没过两年,便生下了顾显武。
顾家老太爷尚在世时,顾显宗和顾显武两兄弟皆在燕京发展。
顾显宗入朝为官,只是顾家从曾祖父一代已经开始没落,哪怕有继母填补的银钱疏通关系,顾显宗的官场之路走的依旧不太顺畅,待娶妻施氏,借助岳丈家的势才稍有起色。只是后来施氏一族获罪,岳丈家的势借不了。
但是,顾显宗在魏文帝登基初期,坚决成为朝臣中第一批的拥护者,凭借这份忠心,得了个忠毅伯的爵位,外加那两年朝中职位空缺的厉害,便捡漏升至工部侍郎。
工部侍郎一职,顾显宗做了十年之久,再未进一步。
顾桑尚未从施氏口里得知十二年那场血腥政变前,还以为便宜老爹是凭实力做到朝中三品大员,后来才知顾显宗其实有一定气运加身,不仅没因施氏母族的关系被牵连,反而升了官,保住了荣华富贵。
至于顾显武则对当官没兴趣,继承了其母家从商的天赋,更愿意跟银子打交道。再后来,带着母亲回到麓州老家承袭外祖父的家产,好像是母家的舅舅意外身死,又没留下一儿半女,外祖父便让顾显武这个颇有经商天赋的外孙儿继承了家业。
还没等陌花上前叩门,朱漆大门豁地打开,一群乌泱泱的人迎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略显丰腴的年轻美妇人和一个身穿翠绿色罗裙的妙龄少女。
开的是大门而非旁侧角门,显是将她们当做贵客,以最高规格相迎。
顾桑率先踩着矮凳,轻盈地跳下马车。
翠衣少女看了她一眼,便飞快地低下头,似乎极为内敛害羞。
美妇人几步上前,打量了一眼顾桑,打趣笑道:“这位便是三妹妹吧?燕京的水土真是养人,瞧把三妹妹养的这般玉貌花容,待三妹妹及笄,怕是登门的媒婆都快将顾家的门槛踏破了。”
美妇人是顾显武的嫡长子顾明崇之妻常氏,面容明丽圆浑,是那种看上去就很富态的脸,身形微胖,不似时下那种纤侬之姿。
常氏并不因顾桑庶女的身份,便有所轻慢。
顾桑垂了垂眸眼,软声道:“堂嫂嫂就会打趣我,我哪里及嫂嫂明艳牡丹之姿。”
“三妹妹这张小嘴真甜,软软甜甜的声音,真真是说到了人心坎里。”
常氏面带微笑,心下却犯狐疑。
早年听闻这位三姑娘不受宠,其性子也不甚讨人喜欢,说话夹枪带棒,施氏也不怎么喜欢她。是以收到施氏的来信,说三姑娘陪同大姑娘到麓州散心探亲,着实让她惊讶了一番。
但小姑娘给她的第一印象,与传言大不相同,一见便让她心生喜欢。小姑娘长相清纯甜美,说话也好听,乖乖巧巧的。
当顾九卿走下马车时,常氏眼里明显掠过一抹惊艳之色。
关于这位大姑娘的传闻,常氏听得更多,不论是堪比九天下凡的神女容颜,还是无人可比肩的才情琴艺,以及与康王的婚约……
燕京那位大伯父特意将顾九卿指婚给康王的喜事写信告知公公,公公正纠结筹备什么贺礼为好,结果又被康王退婚了。
这不是戏耍人么?
常氏对燕京朝堂的风云不太懂,只觉得当皇帝的父亲指了婚,但是当儿子的转头就要退婚,搁谁遇到不糟心,难怪这位金尊玉贵的大姑娘想要出京散心。
常氏面对顾桑尚能打趣开场,但面对一见就让她生出距离感的顾九卿,却是另一套说辞。
“大妹妹,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大妹妹天仙似的人物,得闲能来我们这儿玩一玩,真乃蓬荜生辉。”
顾九卿面色淡漠:“堂嫂,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一家人不说二话,有什么关照不关照的。大妹妹好不容易来麓州一回,可要玩尽兴了,让我这个做堂嫂的略尽地主之谊。”
顾九卿颔首:“自然。” 顾九卿不咸不淡地与常氏寒暄两句,眉宇间隐忍着一丝不耐。
常氏自然眼尖地发现了顾九卿细微的表情变化,让翠衣少女上前打了个招呼,便引着顾桑和顾九卿往府内走去。
“两位妹妹一路舟车劳顿,身子肯定乏了,我已命人备好热水,妹妹们洗漱一番,歇一歇,便可用膳。”
“有劳堂嫂嫂,这些时日,就要叨扰堂嫂嫂了。”
顾桑一边笑道,一边欣赏院中景色。
一路所过,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小桥流水,花团锦绣,环境清幽雅致。
顾桑眼珠转了转,看向旁边安安静静的翠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