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1 / 2)

“应该的。”梅香笑了笑,也不推拒,将碎银子收了起来,“这都是夫人的吩咐,我不过就是跑跑腿。”

    施氏昨晚失眠,将近天亮才堪堪睡着,待到中午才起。施氏随口问了句:“三姑娘退热了没?”

    梅香一边服侍施氏穿衣,一边禀告顾桑的病况,自是没有省去病情的凶险。

    施氏皱眉:“竟这般险?”

    梅香道:“奴婢就在跟前瞧着,大夫亦是如临大敌似的,又是扎针又是测温,眼都不敢合。若一直高热不退,三姑娘怕就真烧成了痴傻症?”

    末了,又说了句:“奴婢估摸着,三姑娘这次怕是饿出的病?”

    施氏揉了揉额头,冷笑:“饿的?难道顾府还缺她一口吃食?”

    梅香说:“夫人,不是三姑娘自个儿挨饥受饿,应跟慧心院那位有关?”

    慧心院住着二姑娘顾皎,而顾皎的生母蒲姨娘,与施氏势同水火。

    施氏一顿:“去查查怎么回事?”

    施氏本就对蒲姨娘有气,能从其它地方找补回来,自是乐见其成。

    很快,梅香便折返回来。

    原来,不知何故顾桑和顾皎闹翻了,顾皎做的更绝,不只将以前送给顾桑的头面首饰等好物件全都搬走,更是授意下人给荷月院使绊子,尤其是大厨房的管事,每回给荷月院的吃食连府上大黄狗的狗食都不如。

    府上看门的大黄狗还有肉呢,荷月院连肉末都见不着。

    把柄送到跟前,施氏岂能视而不见?

    当即,便以厨房管事以下犯上克扣府上姑娘的吃食中饱私囊等名义,要将管事撵出顾府,管事不甘心放弃这等好差事,自是将顾皎攀咬出,施氏不给顾皎和蒲姨娘狡辩的机会,直接关了顾皎禁闭,罚她闭门思过一月并抄写《女训》五十遍。而厨房管事则罚薪资半年,责打二十,以儆效尤。

    当然,这一切处罚都是顾显宗没在府上的前提上,否则依着蒲姨娘的哭闹媚缠,最终只能轻放。

    施氏出了一通气,心情颇好,中午的乌鸡汤都较平时多喝了一碗,忽的想到一事,问许嬷嬷:“荷月院的婢女是不是只有一个?”

    许嬷嬷道:“是,前两年三姑娘的奶嬷嬷出了府,便没再添加新的婢女。”

    正说着,顾九卿身边的婢女陌花走了进来。

    陌花躬身行礼:“夫人安好。”

    随之便将一方古朴绣着云纹的木匣子递了过去,“夫人,大姑娘听说夫人昨夜失眠,特命婢女将安神香送过来,夫人睡前可熏上,助眠效果甚佳。”

    “九卿有心了。”

    其实,施氏更愿意女儿多陪她说说话,亲近亲近,但知道以顾九卿的性子多半是她说,而女儿大多安静听着。女儿对她的身体状况如此上心,平日里好东西都会往她屋子里送,她不能贪心。

    施氏又问顾九卿在干什么,陌花一一回答后,便告退了。

    陌花离开前,听到施氏说:“让梅沁去荷月院伺候着,三姑娘不是跟二姑娘闹掰了么,就别给她们和好的机会。”

    陌花微微皱眉,快步回了昭南院。

    金桂飘香,茶花菊花等各种独属于秋季绽放的花朵争相开放。

    顾九卿伫立于院中,白衣胜雪,他面无表情,眉眼无温,周遭花色皆不入眼,唯独盯着墙角的槐花树出神,槐树长得高大粗壮,不知为何,让人觉得似乎长得过分好了些,毕竟这颗槐树种植不过十年,却总有种百年老槐树之感。

    槐花早已过了花期,树上只余半黄半绿的叶子,随风摇曳,又打着旋儿融入尘泥。

    秋风拂过,卷起他的白衣,荡漾的弧度逶迤而瑰丽。雌雄莫辨的脸庞,难掩风华绝代之姿。

    顾九卿眸底幽暗,隐约闪过一丝恹戾,他听着身后婢女的回禀,静默了一会儿,才凉悠悠地开口:“无事,主院那边又不只一个。”

    陌花继续禀告施氏处置厨房管事和顾皎一事,顾九卿伸手折断一根槐花枝条,拿在手里把玩,片刻,枝条喀嚓一声折为两截:

    “我这位母亲,倒底是心善。”

    妻妾争斗多年,妾室还是没倒。不过,有人分施氏的心,施氏的目光就不会时刻关注他这个‘女儿’。

    毕竟,他还不想施氏当槐树的养分。

    小厮陌上拿着一卷画轴踏进内院,走到离顾九卿三尺远的地方,恭敬禀道:“大姑娘,这是六皇子殿下遣人送来的丹青,是六皇子亲手所作,望大姑娘能喜欢。”

    说罢,展开画卷。

    所画之人正是顾九卿,神态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更将顾九卿孤傲清高的气质刻画的入木三分,恍若神女落凡尘,可见司马睿的丹青墨画之技精湛。

    画末,似题了一首小诗。

    顾九卿随意扫一眼,便让陌花收起来,并让陌花找件适合司马睿的礼物回赠。

    陌花想了想,依言翻找出一个未用过的香囊,顾九卿眉心微凝,倒底也没说什么。

    顾九卿缓步走向室内,没头没脑问了句:“醒了没?”

    陌花愣了半晌,才回味过来问的是顾桑,当即便道:“正午的时候还没醒,不过听说烧退了,晚上之前应该能醒的。”

    *

    申时两刻,顾桑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只觉头重脚轻,浑身虚软无力,连抬手都困难,胃里也是难受得紧。

    守在床侧的秋葵惊喜抬眸,眼里闪动着泪花:“呜呜呜呜,姑娘,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奴婢昨晚都快吓死了。”

    “秋......葵。”顾桑虚弱开口,声音干哑得厉害,喉咙更是火烧火燎地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