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2 / 2)

    “那小子……”魏文帝想到侯天昊不学无术的纨绔样,“确实不太可能。可他终究姓侯,身体内流淌着一半侯家的血脉。”

    如果来日带着侯家军复仇,岂不祸害?

    南安公主心里咯噔一下:“陛下,我不会让你为难。”

    魏文帝看了一眼南安公主,缓缓道:“朕记得,当年住在金华宫时,皇姐有什么好吃的,都记得分与朕。朕始终记得皇姐待朕的好,只是朕坐在这方位置上,有些事不得不做。”

    当年,先帝为南安公主和侯向翼赐婚,便存了牵制安抚之心。

    可是,南安公主终究只是女人,是女人就会为了男人和儿子心软。

    魏文帝顿了顿,又道:“皇姐可还记得,当年生子以后,先帝曾说过什么?”

    南安公主心中一片悲凉:“记得。”

    先帝曾说,如果她生的是女儿就好了。

    半个时辰后。

    南安公主从御书房出来,看着身后被重重合上的殿门,身子狠狠的踉跄了下,几欲栽倒在地。

    她看着天边初升的朝阳,亦如她的昊儿一般,正是最鲜活的年纪,如何能走到日暮西沉?

    光景正茂,尚未娶妻生子,她也没抱上孙儿……想着想着,南安公主就觉得自己做错了,去年就该让他如愿,他要娶顾家三姑娘做世子妃,莫不如成全了他。

    就算侯向翼密谋造反,依着顾九卿对庶妹的在意程度,定不愿眼见妹妹陷入囹圄。

    只短短交锋,她便发现顾九卿聪明绝顶,远非池中之物。

    他日必鸾凤九天。

    齐王妃在顾九卿面前,全无一较之力。

    而今……

    南安公主步伐不稳地走下台阶,出了宫并未回公主府,而是去了诏狱。

    两父子深陷牢狱,皆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南安公主仅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侯天昊,命人打开侯向翼所在的牢房,只留了公主府的亲信侍卫,摒退一应狱卒。

    “侯向翼,这些年我们的日子过得不安稳吗?为何你偏要毁了这一切?”

    南安公主看着自己的丈夫,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愤怒与怨恨。

    在外人眼里,甚至在儿子眼里,他们都是世人艳羡的恩爱夫妻。可是,又有谁知道侯向翼心里有个无法娶回家的白月光,因为先帝赐婚,不过一年白月光就郁郁而死。

    她假作不知,以为便能营造出‘家和、琴瑟之好’的假象。

    当侯向翼将她撇下独留普济寺那日,她便知道,这个家终将散了。

    夫妻情分终究是走到了尽头,没有以后了。

    侯向翼沉默地看着南安公主,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南安,如果十四年前,你没有伙同魏王诓骗我离京,我又如何会滋生出野心与不甘?”

    当年先帝甕逝,侯向翼被诓出燕京,没能阻止魏王血洗东宫的惨剧。先帝也曾防备镇国公府,但他的兵权并未完全外放,没有当今这位过火,处处疑心,让他事事掣肘。

    南安公主泪流满脸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当初并不知道他要逼宫篡位?”

    侯向翼笑了,笑的凄寒无比。

    “南安,我本该是驰骋疆场的将军,你见过哪个将军只能数十年被困于燕京城,像坐牢一般被禁锢在帝王眼皮子底下。我早就受够了,如果坐在皇位的是当年的怀仁太子,我又岂会心生不满,可偏生是那残暴不仁的魏王,既然魏王都能坐上高位,我又为何不能取而代之?”

    两代帝王的猜忌与打压,逼得只想保家卫国的将军生出了野心和反心,何其可笑,何其悲哀。

    曾经誓死护卫百姓的将军,也终将百姓的性命当做了权欲野心的筹码。

    “南安,我也曾只想当你的夫,只当司马家的纯臣,可你们是如何回报于我?”

    有那虎狼之师侵/犯边境,就像放狗出去咬人一般,放他出燕京咬死敌人,等待战事平定,又给他套上狗链子,将他拴在天子脚下。

    谁不疯魔?

    南安公主蹲下身子,温柔地将侯向翼抱在怀里,痴痴地看着男人胡子拉碴满是血污的脸,眼泪砸落下来:“夫君,是我们司马家对不起你,我南安亦对不起你。如果是成婚前后的你,我或许就信了你,可你谋逆是真,以百姓性命为谋亦是真,企图以割让西境六州分裂大燕也是真,妄图天下大乱更是不可争议的事实。”

    侯向翼动了动唇,没有反驳。

    就算他事成,他也不会真的割让西境六州,那只是他抛出的诱饵。但,生灵涂炭却是避免不了的。

    南安公主亲吻了一下侯向翼的额头,便将男人狠心推开,她决绝道:“夫妻一场,你我缘尽于此。为了我们的儿子,请你上路。”

    侍卫将毒酒端给侯向翼。

    侯天昊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死死地拍打着牢门,哭求道:“娘,娘!给我,给我喝,我替爹喝,一切都是我的罪过,真正该死的人是我,给我喝啊。”

    “求你,不要让爹死。”

    “爹的罪,我来担,让我死,让我死。”

    南安公主痛苦地看向侯天昊:“儿啊,还是这般天真?这么大的罪,你担得起吗?”

    侯向翼面目狰狞扭曲,抵死不喝,却被侍卫钳制住下颚,硬给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