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感到有人在扯他的衣袖,抬眼一看,原来是自己家的老奴隶。老奴隶用仇恨地目光看着走过来的欧松,在场所有的酋长中,只有他一个人会暗杀大酋长,仇人一定是他!匹播城的士兵也都握紧了弯刀,只要格萨一声令下,他们就冲上去将仇人乱刀分尸!
欧松身边也跟着众多亲兵,莫启哲派了木合它尔跟在他身边,以防欧松突然被刺。正当匹播部民等着格萨下令,让欧松血溅三尺之时,格萨却没有大骂仇人,反而大哭着爬过去,抱住了欧松的大腿,叫道:“我父王被人害了,请欧松叔叔为我做主,找出仇人为父王报仇!”
匹播士兵都大吃一惊,格萨怎么啦,难道他看不出欧松就是那个杀害大酋长地人吗?为什么反而向仇人寻求帮助?欧松也有点发蒙,可他平常就瞧不起格萨,认为他是个黄嘴小儿,成不了大气!这时见格萨给自己下跪。一呆之后,随即大喜,大酋长的儿子给自己下跪,岂不是等于他主动放弃了匹播,公然推自己为大酋长嘛!
欧松扶起格萨,道:“格萨你快别这样,为大酋长报仇之事。是咱们匹播所有部落共同地责任,我定当全力寻找仇人,给大酋长报仇雪恨!来,咱们先看看大酋长。”
两人一起去看大酋长,欧松道:“大酋长身中三箭。可敌人好象射了四箭啊!”说着他命人拾起那根没射中的箭,仔细看了看,道:“瞬间射出四箭,就算连珠箭也没这么快的,应该是用硬弩发出的。这种弩咱们吐蕃可没有啊,只有中原的能工巧匠才造得出这般精致地东西!”
众酋长一听欧松这样说,连忙点头。都道定是如此,吐蕃人谁会刺杀大酋长呢,这刺客定是从中原来的!格萨这时候还不知道欧松和莫启哲的关系,他还以为欧松是要把责任推到中原商人的身上去呢!抽出腰刀,格萨一指莫启哲,叫道:“这人刚来匹播便非常无礼,说话总带刺儿,一定是他刺杀了我的父王。大家这就把他杀了,给我父王报仇吧!”
众酋长却谁也没动地方,更没下令向骠骑军发动攻击,他们心想:“这人是欧松的好朋友,就算他杀了人。欧松也必会为他开脱。格萨啊格萨,你眼光特也差劲儿。仇人明明就是欧松,你却看不出,竟还要找那个中原来的商人,真是糊涂啊!”欧松却摇头道:“不可能,他刚才一直跟我在一起,没机会行刺地,定然不是他!”酋长们听完,都有种自己料事如神的感觉!怎么样,欧松为他开脱了吧,而且还是亲自作证,格萨这回你没办法了吧!
格萨立即道:“原来这商人跟叔叔在一起,那他一定不是刺客啦?可这刺客是谁呢?还请叔叔帮忙,我年轻不懂事,现在已是心乱如麻,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说着,他又扑到大酋长的身上痛哭。
这时老奴隶道:“那个商人手下众多,要行刺大酋长根本不用他亲自出手,定是指使手下所为!”他见格萨敌友不分,甚是糊涂,便主动出声,为死去的大酋长讨个公道。
欧松一瞪眼睛,便想大声斥责老奴隶,可却听身后有人道:“你说是我指使手下干的?实话告诉你,我地商队中可并不全是我的手下,也有别人的,如果其中混入了奸细,我可不能负责!”
众人转头一看,原来莫启哲走过来了,听到老奴隶的话,这才出声为自己辩解。老奴隶气道:“你说不是你的手下所为,那你敢让我们搜查吗?刚才欧松酋长不是说了嘛,刺杀大酋长地硬弩只有你们中原才制造得出。如果在你的手下身上搜出那种硬弩,就证明是你干的!”
格萨心道:“要糟,这商人势力这么大,岂能让你搜他地手下,一句话要说不对,立即就要翻脸,恐怕大家都要遭到杀身之祸!人一死,什么就都没有了,还提什么报仇!”
谁知,莫启哲非常痛快地道:“好啊,你要搜,就让你搜好了!不过事先可得把话说清楚,我也没见过你说的那种硬弩,所以你是不可能把这弩从我的手下身上搜出来的,如果是在别人身上搜出来的,你们却不能把帐算到我的头上!”
欧松立即回答道:“当然,怎么会算到您的头上呢!冤有头,债有主,决不能把凶手放走,但也不能冤枉了好人!格萨,你说对吧?”
格萨点头道:“全凭叔叔做主!”
莫启哲对手下将领下令道:“让咱们的兄弟把衣服解开,让匹播城地这位这位王子殿下看看,咱们没做过的事,可不能替别人背黑锅骠骑兵却没动地方,谁也不肯脱衣服,匹播城的王子算个屁,竟敢搜本大爷,小心我们这就送你去见你的死鬼老子!
莫启哲假意生气道:“怎么不脱衣服,难道要替别人背黑锅吗?”
萧仲恭道:“不是我们不想脱,这事又不是我们做的,凭什么搜我们,要搜地话。应该让在场的所有人一起脱衣服,这样才公平!哼,有些时候儿子为了继承老子地位置,就派人暗害亲爹,自己又故意不在场,让人没法怀疑他,事完之后。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去,这种事情多了!”他话锋直指格萨,酋长们都不信萧仲恭的话,可大酋长死了,关他们什么鸟事。是谁杀地,除了格萨以外,压根就没人关心,他们在意的事只是欧松当上大酋长后,会给大家多少好处!
见酋长们一个出声的都没有。格萨便知道这帮家伙事到临头明哲保身了,自己孤身做战,已经陷入了巨大的危险之中!他对莫启哲道:“那这位大人说该怎么办呢。我年轻经历少,身处大变,心乱如麻,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莫启哲心中嘿嘿一笑,让我给你出主意,这可太好了,老子什么都少,偏偏是主意特别多!正要说话。忽听韩企先在远处大叫道:“抓到刺客啦,抓到刺客啦!”
莫启哲心想:“好么,老韩比我还心急,直接就把刺客抓出来了,连说话用的口水都省下了!” 酋长们也心想:“刺客被抓住了?还真是快啊。刚说一声抓,立马儿就抓住了。不会是投案自首的吧?”
莫启哲道:“带过来,让大家看看这丧心病狂,杀害了英明的大酋长地刺客是谁,等问清了主使之人,再由格萨王子把他给杀了!”
骠骑兵把那个拐跑逻些城主女儿的汉子给押了过来,这汉子全是血,已经是半死不活了,他虽然身有武艺,可被骠骑兵一顿暴打,没死就算是体力超人了!
欧松自然而然地当起了主事之人,他很有威严地咳嗽一声,道:“这人是干什么的啊?”
骠骑兵答道:“他说自己是逻些城来的商人,还带了个女人,说是他老婆,因为怕路上有盗贼,所以便要求跟我们同行,我们首领一时好心便收留了他们。刚才出意外后,我们身处嫌疑之地,都不敢动地方,可这人却想偷偷溜走,我们起了疑心,便叫住了他,他一紧张,从身上掉出了这个!”说着骠骑兵把一个精致的小弩递给了欧松。
欧松看了看这小弩,惊讶地道:“这是连发机弩啊,我以前在中原见过,但因为价格昂贵,所以没舍得买。这人身上为何有这等昂贵地武器,可真得好好问问了莫启哲道:“还得着问嘛,把这弩和箭对一下不就知道了!”
酋长们纷纷道:“正是如此,对一下不就得了,还用得着问什么!”
欧松把那支小箭往弩上一搭,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格萨自己看,这箭和弩果真是一套的。格萨见过大怒,一把扯住了这汉子的衣领,啪啪就是两个耳光,问道:“你是谁,为何要刺杀我父王?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这汉子道:“我没杀你父王,你们冤枉我!是这些人杀的,故意栽赃陷害,想让我当替罪羊!”
格萨却道:“我早料到你会这么说,你一定是别地部落派来的奸细,想暗杀我父王后,趁机攻打我们匹播城!欧松叔叔,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欧松点头道:“正是。刚才这几位抓住他的朋友不是说了吗,这人说他是从逻些城来地商人!小子我问你,你是不是从逻些城来的,你不是还有个老婆吗?要是不说实话,你就得小心些了,你的老婆可就更得小心些了,我们这里可有的是没老婆的男人!”
汉子一挺脖子,道:“不错,我正是从逻些城来的,那又怎样?你们不用怕我说假话,我怕的是说了实话你们反而不信!”
莫启哲摇头道:“这人非常狡猾,谎话连篇,我看也不用问他了,干脆问那个被他拐骗的女子好了!”
“哦,原来那个女子是被他拐骗地,这人是个骗子,那他的话可就没法听了!可那个女子在哪里啊?”欧松顺着莫启哲的话往下说,两人如同说相声一般,十分配合。
莫启哲道:“当然被我的手下抓起来了,这等谋杀大酋长之人岂能放走!来人啊,把她带过来。”
骠骑兵把那女子早就准备好了。一听要传见她,立即把她给推了过来。格萨一见这女子,立即大叫道:“才玛,你怎么在这儿?”
原来这吐蕃贵女叫才玛,看格萨对她的态度,她应该真是逻些城主地女儿了!
才玛没理格萨,她见到这汉子被打得浑身是血。便扑到他身上,说着吐蕃话,象是问他伤重不重。欧松小声对莫启哲道:“她在问这汉子断臂的伤是不是恶化了!”
格萨却在一旁怒道:“才玛,你跟这贱到猪狗不如地家伙说什么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真是被他拐骗出来的吗?”
汉子对才玛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大伤,叫她不要焦急。才玛见他身上不少伤都是被人殴打出来的,心中气愤,一指莫启哲,说了一大通吐蕃话。欧松道:“她说她丈夫的手臂是被你砍断的。要格萨杀了你,为她丈夫报仇!”
莫启哲笑道:“她也会说谎啊,这可怪了。我还一直以为她挺诚实的呢!其实这汉子的伤是被狼咬出来地。”
“手臂是被砍断的,还是狼咬断的,一验便知。”欧松一使眼色,立即有人上前把汉子臂上的绷带扯下,酋长们一齐哦了一声,刀伤还是咬伤太好认了,这汉子的手臂显见是被咬断地,根本不是刀伤。这才玛在说谎!
事实在此,莫启哲也不用分辩,只是摇了摇头,道:“现在真是世风日下啊,无论男女都爱说谎!”
酋长们也不信才玛了。谁让她随口诬陷,这下子可失信与人了吧!
格萨对才玛道:“才玛。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亲人,现在我明白了,你的父亲想要夺取我父王的匹播城,所以就派来了杀手,他为了不让我起疑心,还派了你来,编出一套谎话,想要蒙蔽我!今天我定要杀了这人,然后带兵去打败你父亲,为我的父王报仇雪恨!”
话音刚落,格萨手起刀落,杀死了这汉子!
莫启哲大吃一惊,格萨认定逻些城主是仇人,这点他倒是很满意,可没成想这格萨说杀人就杀人,也太鲁莽了些!想要相阻,却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汉子被杀。
才玛放声大哭,扑上去和格萨厮打,格萨一脚踢开她,扔下了腰刀,给欧松跪下,道:“欧松叔叔,我地父王被逻些城主杀害,现在匹播城无主,我自愿放弃王位,推你做咱们的大酋长,请你替我父王报仇!”说完他伏地大哭。
欧松看了眼莫启哲,想听听他的意见,莫启哲则耸了耸肩,人家都主动放弃王位了,你还客气什么,让你当你就当呗!酋长们也都道除了欧松之外,其他人谁当大酋长,他们也不服。
欧松也没假客气,毫不推辞,他道:“既然大家都推我为大酋长,我就暂时做吧,只是登位大典需在为原来地大酋长报了仇后才能举行,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当然同意,一致表示要出兵攻打逻些,给大酋长报仇,正好大家都在匹播,借此机会就商讨一下出兵计划吧。格萨是为父报仇,而酋长们是想趁机扩大地盘,夺取草场!
莫启哲没想到格萨这么合作,竟主动把仇敌定为了逻些城主,这事大大出乎意料,他仔细地观察了下格萨,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难道这人是个傻子?
大会草草结束,酋长和牧民们都忙着大酋长的后事,莫启哲和欧松进了大城堡,格萨忙着安排他父亲的葬礼和那个惹麻烦的才玛,没时间陪伴两人,他们正好可以在一起商量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在一间宽大的客厅里,欧松先打发走了手下,这才低声对莫启哲道:“莫大王,你助我得了匹播城,我万分感激,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你答充。”
莫启哲笑道:“好说好说,你我兄弟用不着客气,有事敬请开口。”
欧松道:“我想让匹播城并入大梁的版图,不知可以么?”
莫启哲心道:“这欧松老兄可真识相,他肯定是明白了我来吐蕃的意图,无非也就是探路,为以后攻占做个铺垫,他很聪明,知道与其让我日后提兵来攻,不如早早归顺,这样一来匹播成了大梁国土,我不但不能来打他,他要是受到了什么危险,我还得来帮他!”
欧松见莫启哲不答话,急道:“莫大王,你是嫌匹播城小吗?我知道它跟中原地城市比起来,确是不大,可它管理的土地大啊!咱们吐蕃本部名城只有两座,一个便是匹播,另一个是逻些。莫大王你得了匹播,我可助你再得逻些,这样剩下的小部落,大军不用费多少力气就可以荡平,把整个吐蕃本部划入大梁的版图。莫大王,我是诚心诚意加入大梁的,请你给个机会吧!”说着欧松便要给莫启哲下跪。
莫启哲急忙把他扶住,道:“我不是嫌匹播城小,我是在想你完全可以自立为王,何必要把领地送给我呢?匹播如果划入大梁版图,那这里可就是汴梁地直属领地啦,你不再是列藩,只能算是个世袭王爷了。欧松道:“有莫大王这样的英雄率领骠骑军,大梁统一华夏是早晚地事,我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那也太没脑袋了!莫大王你不是糊涂人,我用不着在你面前说假话,我知道你来吐蕃是想攻占它的,骠骑大军一到,这里免不了战火纷飞,可结果只能有一个,就是被你攻占,所以我不想等你来打,干脆就归顺好了,想必你也不会亏待了我!”
莫启哲一竖大姆指,道:“好,够爽快,你如果说些奉承话,我真就会瞧不起你,可你实话实说,这点一般人可做不到!很好,咱们一言为定,匹播从今日起正式划入中原的版图,咱们从此以后就是一家人,同进共退,永不分离!”
欧松紧紧拉住莫启哲的手道:“诚蒙莫大王不弃,我吐蕃诸部从此成为大梁的一份子,生生世世只承认莫大王一个君主!”
吐蕃在被松赞干布统一后,和中原的关系时好时坏,直到元代才被正式纳入中原版图,可莫启哲凭着自己软硬兼施的手段,把这一日足足提前了一个世纪。
莫启哲心里也是高兴,匹播成了自己的国土,意味着自己的军事目标成功了一大步,吐蕃本部领土只剩下了个逻些,无论是武力征服,还是使手段暗夺,都好办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来报,说格萨报仇心切,竟然带着全部落的精兵出发去攻打逻些了。
莫启哲皱起眉头,道:“这个格萨是不是平常也这么傻了吧叽的啊?我刚认识他,还对他不太了解。”
欧松摇头道:“不是,平常他很稳重的,牧民都称他为智勇双全的英雄。大王不问我还没想到,他今天很有些反常,可能是身遭大变的关系吧”
莫启哲忽然道:“糟了,照你这么说,这事大大的不对头,我看这格萨并不愣,他这是逃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