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大胆的老臣,揣测了一番,仗着年长侍候了皇帝一辈子,于是大着胆子回了一句:“皇上,不如去律房里请律令?”
“司刑”皇帝冷哼一声。 掌律令的司刑大人赶紧应了声儿,抹着汗地探出脑袋来回了一句:“回皇上,如果有必定在公卿一卷。”
皇帝看了身边的太监一眼,太监连忙快步如飞地带着人去把律令搬来。
律令公卿卷只有不到一万字,倒是好查得很,搬来以后,由司刑大人和一干文官在一旁翻找,一名文官拿着手里的书卷,眼睛瞪得老大,手指最后一行小字,差点就咆哮出来:“皇上,真真有。”
皇帝让太监拿来看,最后一行果然还真有,皇帝不由得一愣,满脑袋汗。他为帝一朝,位及一等公,却因夫祸而及妻及子的还真有那么一、两桩。
司刑更是心脏都承受不住压力了,已经倒在了地上,怔怔地看着地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凡到了三公九卿的都是特别大的案子,司刑大人就是想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皇帝看了司刑大人一眼,摇摇头,其实是在可怜他,司刑却看见皇帝摇头,想撞死在柱子上的心都有了:“皇上,臣有罪,臣有罪”
绝的是这行小字是在公卿卷的补遗卷里,补遗一般是做注释用,是在律令有缺失不及的时候,才会用到,先后五帝当朝却从来没听说几时用到过
“爱卿起来吧,谁也没罪。”皇帝看着那行小字,真是震惊啊,看来以后要把各卷的补遗都翻出来让人细细看看,要不然以后这样的错还得出。
皇帝忽然看向姚思敏,这么多人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
姚思敏挑挑眉,仿佛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什么,扫视了周围一眼才说道:“先景仁帝盛敬孝惠皇后,孝惠皇后有一兄,长年惹些鸡毛蒜皮的事,孝惠皇后归天时,独独不放心其兄,怕因其兄而抄家灭族,先景仁帝于是加补此条,并将孝惠皇后的兄长加封为一等公。”
姚思敏停了停,看到那些人一脸终于想苗头的样子,不由得心里暗笑,又接着说道:“没想到,孝惠皇后的兄长经此一事,却反而省悟,此后诸恶不为,诸善皆行。想来各位大人都记起来了,对,就是和政辅国公。”
皇帝和众臣们都恍然大悟,皇帝又悄没声息地想起,孝惠皇后是他的皇阿嬷,也同时是姚家出的第一位皇后,之所以一时没想起来,就是因为辅国公死前谢了世袭的爵位,那事儿还是他爹文宣帝敢登基时经手
“皇上,蕃王为世袭一等公,所以臣妾今天是来要回自己女儿的。”
姚思敏这话一出,朝臣们当时就差点群爆了,转了半天,就是为自己的女儿,却差点把满朝的臣子们都给吓死了。
皇帝望天,很想上去掐姚思敏的脖子,心说确实闹得大,太大了
“既然是律令,又是先景仁帝的圣命,朕自不敢违,来啊传命下去,着宗正府立刻放各王妃回府。”皇帝咂巴着嘴想了想,他这位爷爷还真是有意思,不及妻不及女这叶惊玄那丫头万一是生个儿子呢,不还得把那刚出生的奶娃娃给关起来。
呸皇帝自己在心里啐了一声,如果那时候还没搞定,他这皇帝就白当了。
“皇上,刑不上三公,可臣妾却闻说昨日皇上对永徽王动了刑,皇上此举有违祖宗礼法,有违律令”姚思敏平静地说着这句话,心说不信你不暴怒,要再不怒,那就说明她的功底太弱了。
姚思敏太了解皇帝了,皇帝听了这句话,就这么被引爆了,大大地炸在太仪殿里,吓得众朝臣的小心肝儿,都快掉出嗓子眼儿了:“放肆,太仪殿上,朕容你三番两字陈辞,你便处处刁横。却需记住,老七不但是朕的臣子,也是朕的儿子,父施子以家法,祖宗礼法管不得,律令也管不得。”
姚思敏还想说些什么,皇帝却实在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他真怕自己一个恼怒,当朝做下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来,那时候就真是回天乏力:“来人啊,把定国夫人哄出宫去,从今以后无旨无诏不许入宫。”
侍卫们要来扯姚思敏,姚思敏怒瞪一眼:“大胆,本夫人身穿千凤瑶光袍,刑不加身,百官需拜,岂是你们能碰得的。”
皇帝眼直了,无语了,早知道找姚思敏演戏不安全,他这表姐怕是演出滋味儿来了,她从小就爱耍着人团团转,那样才觉得好玩。
幸好姚思敏也没想再闹下去,回头看着皇帝哼地一声:“以后,就算有旨有诏,本夫人也不进宫!”
说完洋洋洒洒地穿着衣裳离开,皇帝气结,毕竟是皇帝,被当着朝臣的面这么打了脸,就算是姚思敏也皇帝想到这就蔫了,若干年前这个“也”后面就是一声叹息了
朝臣们看了姚思敏,又回看皇帝的神色,眼珠子差点全摔成泥,这旨抗的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定国夫人果然牛气啊!再看一眼皇帝脸都青了,朝臣们心说:圣上哪,那也是您和先皇、先祖宠出来了,怨不得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