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撂挑子跑路,你也可以缩进壳里,一辈子不冒头,但是你看看身后的百姓,你手下的衙役,他们土生土长在甘宁县,这儿是他们的家,是他们落地归根的地方,他们无路可退!”
“我都、我都要死了!”曹靖舟声嘶力竭。言外之意,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哪还能管得了这么多!
谢见君将他推倒在碎瓦砾下,与昨夜因着地动被倒塌树干砸死的老汉,面面相觑。
曹靖舟几乎吓掉了魂,双手杵在地上,屁滚尿流地往后退,连掌心被擦破了皮也未曾察觉。
“这些死去的人,他们有年迈的父母,刚成婚的妻子夫郎,还有年幼不知事的子女,此时都被压在破瓦碎石之下,或已经撒手人寰,或奄奄一息等着救援...”
“你苦读数年圣贤书,受鸿儒百家教诲,一朝身为父母官,难不成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整个甘宁县,在你眼前变成人间地狱?”
谢见君逼着他正视面前死不瞑目的老汉,见他神色虽有些煞白,但勉强能看出一丝丝的松动,便继续道,“今日若是你爹娘,就在石板之下生死未卜,你尚且还能冷眼旁观,一心只想着要逃走?”
曹靖舟怔怔地发愣,昨个儿半夜发生地动时,他惊恐失色地从内室里跑出来,见外面片瓦不存,行号巷哭,登时便上书陈表灾情,还找来了衙役们想要救困扶危,可谁知单只是半个时辰内,地动便频发了数次,没人再听他说什么,大伙儿一时方寸大乱,东逃西散。
他看街上有人被砸倒在地,想要上前帮忙搬开那重石,不料从石碓里拽出来的都是断胳膊断腿。
他倏地吓破了胆,适逢一块碎瓦片震落,砸破了脑袋,便不敢在外待着,趔趔趄趄地跑回屋子,天亮才想起来写辞表,打算辞官回老家。
到如今,想走的心并未有半分减弱,可迈出去的腿却迟疑了。
他举子高中之时,是同爹娘和先生立过誓言的,他日若为一方父母官,定然会关心民瘼,视民如子,但现在… 谢见君看他跪在地上,一面拿袖口抹着泪,一面费劲搬石头,指尖很快就磨出了血。
他一时心生不忍,连语气都温和下来,“人已经没了,别浪费时间了,去把你的人召回来,安排安排后面的事儿,还有很多活着的人等你来救。”
曹靖舟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起身时险些一头栽进谢见君怀里,“我知道了。”
谢见君将人扶住,扬了扬手中的纸,“这辞表,本官先收着,你想走,本官不拦着,但你至少要把这一成百姓都给我安置好。”
曹靖舟用力地抹了把脸,抬眸时眼神较之前坚定了许多,正值从医馆醒来的纪万谷匆匆忙忙赶回来,便让他去召集衙役。
不多时,尚且还能行动的衙役们陆陆续续都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