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多时候,想法只要没有被戳破,没有很赤#裸地呈现出来,人就是能淡化它、美化它,而且她在潜意识里,对长公子挺有好感的,并不抗拒在他身边待着。
可现在,一切似乎都变味了,一句半真半假的揶揄,像一柄锋利的剑刃,利落地斩断了她的朦胧憧憬,将残酷的事实以一种毫无防备的方式,骤然呈现在她眼前,她怎能不伤心呢。
可她无法一走了之。
幻想的泡泡破了,现实的欠债却是货真价实的,她得还,而且在还的基础上,还要在他府上打工,这是事先约定好的,她哪有资格毁约呢?
最后她强撑着,去热水房洗了脸,回来跪坐在镜前涂润肤霜时,看见眼眶又红又肿,像只受尽磨难的兔子。
她别开目光,低头往手臂和手背上抹了一些。
天气冷了,不好好保护的话,又该裂出口子了。
但愿明天洗衣服的时候,能用上热水,她想,长长的睫毛缓慢覆下,轻轻扣上梳妆盒。
翌日清早,鸡鸣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就翻身下床,简单收拾了下,掩好房门朝热水房的方向走去。
她打算趁着人少,先洗把脸,若是阿清在就更好了,她可以把长公子昨夜的交代告诉她。
她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看着蔫巴巴的,晨风如刀,刺痛了她的肌肤,她捏紧衣襟,快步往前走,经过长公子居所前的胡杨林时,看见他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提着一口长剑。
剑身如水如霜,折射出凛凛华光,若是以往,楚萸会停下脚步默默看一会儿,毕竟长公子身段颀长,剑术若行云流水,看着很是养眼,但今日,她只瞅了一眼,就触电般扭回头,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身为最末等的仆人,盯着主人看,是很不礼貌的,从今天开始,她得充分意识到这一点。
阿清果然在,还有两三个丫鬟一边打哈欠,一边把水往脸上扑。
她将事情说与阿清,阿清怔了半秒,说好,你先吃早饭,吃完了再来找我,这两日正好府上的床单被褥、帷布帘幔都要清洗,她加入的恰逢其时。
楚萸拘谨地“嗯”了一声,已然认命。
晚上,腰酸背痛回到房间,望着被冷水泡得红肿的手指,她强忍住泪水,坐在梳妆台前的垫子上,抱着膝盖,安慰自己说这都是她应该付出的,毕竟她得到了好处。
可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倒宁愿自己被遣返回国了。
晚上,她总觉得冷,把被子裹得紧紧的,刚刚有了点睡意,十根手指忽然又涨又痛又痒,她忍不住挠了挠,没承想居然挠出了满手粘腻。
点燃蜡烛才发现,手指上,包括手心起了很多水泡,一些被她挠破了,鲜血淋漓的,使整双手看着血肉模糊,特别瘆人。
她本就皮肤娇嫩,再加上没怎么干过活,这一天冷水泡下来,自然会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