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萸咬着唇,用力抱住双臂,忽然感到特别惶恐与无助。
昨天才发下的誓言,在冷酷直接的现实面前,如同蛛丝一样不可靠,一阵轻风就能轻易拂去。
他们要把她们带到哪里?会对她们做什么?
未知的恐惧,令她牙槽发寒,牙齿忍不住打起颤来。
车厢内啜泣声不断,没人开口说话,马车再就没停下过,急速而颠簸地飞驰许久,久到楚萸的双腿都开始发麻,才终于减速停下。
掀开窗帘,眼前是一片营帐,到处飘展着秦军的旌旗,与她梦中所见分毫不差。
她们像牲口似的被拽下车,不知是不是错觉,推搡她的那个人下手最轻,仿佛被刻意叮嘱过要注意分寸,其他人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了,那个小女孩突然起了惧意,死死拽着门帘不肯下车,被薅着头发强行拖了下来,扔在地上。
士兵凶狠地扬起手,似乎要揍她,却又想到什么似的马上放下,厉声呵斥了几句,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拽起来往前推。
看来他被下过命令,不能损伤她们的面容,所以说,她们果然要去供人取乐玩赏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慢慢升起,她紧紧攥住袖笼下的手指,上去扶了女孩一把,强作镇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搀着她一起往前走。
她还是太天真了,想要低调、安稳地抚养珩儿这个愿望,其实是十分奢侈的。
她现在只求能活下来,至于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想是这样想,然而不断打颤的腿肚子和激烈搏动的心脏,还是出卖了她。
她的内心,溢满了慌张与恐惧,几乎连步子都迈不稳。
她们被带往最大、最壮观的那只军帐,在夜色下宛如一只黑色怪兽。
门口,立着几名手持长矛、身材魁梧的士兵,一位约莫四十来岁、身着浅色衣袍的楚国女子,正局促不安地徘徊着,她身边的石案上,放了一只头盔大小的铜匣子。
还有一名身披铠甲、腰间配有长剑的年轻将领,在一旁慢慢踱着步子,看似有些漫不经心。
领她们来的士兵朝那位中年女子点了点下巴,女子连忙上前,为她们整理衣襟、鬓发,以手帕拭去她们脸上的泪水,为她们重新上了妆。
几个女孩都哭得泪水涟涟,她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借着火把的微光,继续往她们苍白的脸上拍脂粉。
最后才轮到楚萸。
女人见到她时微微一愣,端详了良久,才开始化妆。
为她化的时间最长,也最细致,甚至连眼尾都晕染了桃红色的胭脂。
除了大婚那日,她未再上过艳妆,脸上骤然铺了这好几层,竟有些难以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