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方圆的手指移向了“是”,耳畔却突然响起了任闻正的声音。
任闻正平静地说:“如果实在舍不得,就先别删了,我相信即使你们再见面,也不会发生什么的,对么?”
顾方圆“嗯”了一声,手指却突兀向前,按下了那个“是”。
屏幕的界面一闪,这个不该存在在他的列表中的账号消失得干干净净。
顾方圆放下了手机,那一瞬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依旧强撑着、故作镇定地说:“好了,已经删了,我们该睡了。”
任闻正没说话,只是用手指摩挲上了顾方圆的脸颊,说:“如果没有我的话……” “那我应该会被折磨得枯萎了,”顾方圆打断了任闻正的话,“我做过的最正确的事,就是离开谭申,选择和你走。”
任闻正没再说话,他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强势而不容拒绝。
他们都迫切地需要做些什么,宣泄一些不应该诉之于口、但又真实存在的复杂情绪。
情浓时,顾方圆的眼角落了泪,而他也分不清,他的眼泪是为了谁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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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方圆再次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他一贯不是个忍耐的性子,吃了一片止疼药,就叫佣人去请医生。
任家旗下有多家私立医院,资助过许多贫困医学生上学,甚至专门设立了专项基金用于补贴正在规培的医学生,因此很多知名的医生都乐于在百忙之中接受任家的邀请,为任家人看病。
顾方圆是任家主的合法伴侣,看病的级别很高,先是来了个年轻医生帮顾方圆测了些血压之类的基础指标,很快就来了一位行业内知名的心脑科医生,详细诊疗了一番,最后说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因为睡眠不规律、情绪低落而诱发的头疼。医生建议先用西药止疼,再多休息、适当运动、保持情绪积极向上。
顾方圆再三道谢,又让佣人给两位医生送了厚礼、直接开车送回医院——顾方圆以前倒也问过任闻正,为什么不能直接给诊金。
任闻正和他聊了聊医院医生的处境,他才知道,很多医生如果在外取酬而不报备,很容易被举报,即使报备了,也会影响后续的职称评审和职业发展。
因此倒不如直接送些礼物,勉强算得上是“人情往来”,而非“收受贿赂”。
止疼药的起效很快,顾方圆很快就缓了过来,先是回了“闻讯而来”的任闻正和任玄顾两句一模一样的“医生说没事,吃了止疼药”,然后起床冲了个澡,吃了个午饭。
今天是个晴天,顾方圆找了个最温暖的、阳光最好的房间,让佣人帮他把躺椅搬了过去,又推了一车他最喜欢的零食和水果,额外要了一沓用温热水烫过的毛巾,最后叮嘱了一句“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要再来打扰我”。
佣人们退了下去,顾方圆晒着温暖的日光,躺在了舒适的躺椅上,吃了一颗他很喜欢的西梅,然后悄无声息地开始落泪。
——你过得还好么?
这句话,是曾经的顾方圆问曾经的谭申的。
那年的夏天,顾方圆美滋滋地为他和谭申规划好了暑假出游的路线以及暑假要做的100件事,他在做规划的时候,谭申一直在旁边看着,甚至会时不时地塞点钱给顾方圆,说:“我攒下的,先存在你那边,充当我们的旅游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