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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布农高声喊道。

王二牛站在窗户边上,痛苦地喊道:“我明明缴纳了三石糙米!”

“三石里面,还有老子的呢!朝廷规定的三石秋税,你还差两石五斗。身为粮长,肩负收粮、运粮之责!你若不缴,老子去了南京,见了皇上,一定杀了你全家!”

周布农威胁道。

王二牛哭丧着脸,打开门,迎来了周布农跟班的一顿拳打脚踢,王二牛的夫人、儿女也跑了过来,可如何是经得住这些打手,没几下,便倒在地上,哭成一片。

“给我搜!”

周布农指挥着手下,搜遍了房间,抬出来一些米袋子与米缸。

“粮长大人,只有一旦三斗左右,不够!”

“不够,呵呵,不够好说。”

周布农俯身看着浑身是伤的王二牛,冷冷说道:“要么被朝廷杀头,要么将你那十亩地,作价五石米卖给我,或者,呵呵,你女儿也是可以抵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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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地主土地数据,并不是夸张。

明代中期,一些亲王占据的田地,动辄便是几百万亩。当然,亲王是大地主,却是不缴税的地主。

第五十七章 粮长制的消亡

盛世蝼蚁哭,乱世蝼蚁死。

这是封建王朝的悲哀,也是几千年来底层人的真实写照。

纵览任何历史朝代的盛世,多数是文人笔下的富饶与美好,是一地或数地的财富堆积,其手段,往往类似于元朝“贫极江南,富夸塞北”,搜刮天下之财,以彰盛世繁华。

至于底层是五个人穿一条旧裤子,还是一头老牛耕几十亩土地,这都与其他人无关。

官吏闭着眼享受美酒,商人逐利远走,文人提笔思考明日春游,该作一首怎么样的诗,赢满堂喝彩。

所有人的眼睛,似乎都在翻白眼,看得到上面,看不到下面。

这是眼病,得治。

朱允炆所追求的盛世,不是少数地主的放情狂欢,而是大部分底层民众的衣食无忧!

没错,只是衣食无忧!

至于后世的物质与文化冲突的主要矛盾问题,与现在的大明朝,根本没有半点搭嘎!

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你还输出文化?

小康水平是朱允炆不敢奢望的,新中国搞了七十年,依托大工业,大政策,大商业,大运输,大扶贫,才基本迈入小康社会。

大明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去奔小康?

唯一可行的,便是先解绑农户,减轻农户身上的负担,让其有所生产,有所存留。

情况好的,可以拿余粮换点银两,改善生活,情况不好的,也不至于灾荒之年,直接出门乞讨要饭,等着朝廷赈济。

一条鞭法,是符合大明当下,最适合的一类手段。 农税总司最高长官为左侍郎,由夏元吉担任,右侍郎由严奇良担任。夏元吉统筹全国农税,负责各级各地农业司一应问题,严奇良出京师,推行一条鞭法,所行之地,主要便是江浙一带。

严奇良抵达湖州府后,安排随行监生,在布政使衙门人员的带领下,前往各县,推行一条鞭法,若遇所阻,布政使衙门之人需全力配合,若遭遇府县官吏阻挠,则由监生汇报府农税府司,由农税府司联系一省布政使,撤换官员。

国子监监生胡浚,纵马疾驰,率十二人进入长兴县,还没到长兴县衙,便听到了一片哭喊之声,绝望而凄凉。

“队监,我们还是去县衙吧。”

一旁布政使衙门都事杨成轩见胡浚停了下来,不由皱了皱眉。

胡浚拨转马头,说道:“本队监有调查民情之职,如何能视而不见,去看看。”

这是一条破乱的小巷,周围两侧,好一些的还有低矮土墙作为围栏,大部分都是简单的木栏,在巷里一走,院子里有什么东西,一眼便可以看个真切。

让胡浚感觉悲伤的是,所有院子里,自己都没有看到谷堆,甚至连一粒粮食都没有在外面的。再看那破旧低矮的房屋,恐怕也容不下几个人居住吧,纵是有人居住,也放不下几石粮食了吧。

“放开我女儿,放开我女儿!”

“周扒皮,我给你拼了!”

“老子为皇上缴粮,你敢反抗,那便是对抗皇上,你是想造反,给老子打,打死了,也是为朝廷分忧!”

嘈杂的声音,伴随着沉闷的殴打声,哭喊着,刺痛着胡浚的心。

“都给我住手!”

胡浚坐在马上,大喝一声,挥了挥手,身后监生与布政使衙门人员纷纷下马。

胡浚下马,顿时呲牙咧嘴起来。

该死,长时间骑马简直是活受罪啊,不自然地迈着罗圈腿,胡浚带人走入了庭院。

周布农听到动静,出屋一看,见来人不少,不由一惊,仔细一看,为首之人竟是监生服,不由眼中带着鄙视,喊道:“路过的?该干嘛就去干嘛,不要打扰大爷办事!”

胡浚毫不畏惧地走向周布农,看着挡在门口的打手,沉声说道:“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