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炉类四方形,外面被漆为朱红色,底部设置有一个长方形抽屉,负责收集煤灰,中间设炉篦,以铁栅支撑,负责承载煤炭,上面有厚重的铅铁覆盖,再上面有小口,小口之上,还有一重铁片覆盖。
火炉上侧向外延展了部分,可以摆放一些器物。邻近火炉顶部的后侧壁上,设计有排烟口、热水箱室、进出水口。
在一旁,还有一些铁皮围城的小烟囱,一排管子组合而成的,如同栅栏的器物。
马恩慧仔细看着,怎么也看不明白,看向朱允炆,问道:“这个铁疙瘩是什么?”
朱允炆轻轻一笑,说道:“这个,可是我们发财致富的好东西,嗯,便叫它暖室火炉吧。”
“暖室火炉?”
马恩慧低头看了看,疑惑地问道:“虽与寻常火炉不同,但暖室,如何暖?”
朱允炆微笑着说道:“此时春日,天已算不得寒,其作用难显。不过既然皇后想要试一试,那你们便组装好,加上水吧。”
梁修等人领命,麻利地将烟囱拼接好,然后选择了一处墙壁,凿出小洞,将烟囱探出,烟囱端处弯曲朝天,以防烟雾倒灌。
在对接好暖气片之后,安排人注水,又取出新式的蜂窝煤,在外面以木炭引燃之后,钳入炉膛内,上面蹲上铁皮制造的热水壶。
在收拾妥当之后,兵仗局的人只留了三个蜂窝煤,便行礼退下。 朱允炆命人将房门关上,然后坐在桌案后,对一知半解的马恩慧说道:“自从承乾宫出事之后,朕便吩咐兵仗局的人制造了这暖室火炉,只不过他们连铁皮都不会批量制造,让朕很是失望。”
“批量制造,铁皮如何批量制造?难道不是一点点敲出来吗?”
马恩慧满是疑惑地问道。
朱允炆随手端起茶碗,轻轻搓碰着茶盏,说道:“皇后,很多想法都来自于生活,这铁皮批量制造之法,也是如此。”
“如何?”
马恩慧凑到近前,询问道。
朱允炆轻轻抿了一口茶,对马恩慧说道:“皇后不是见过擀面吗?将面团比作铁块,趁其尚未完全坚硬,擀出来不就好了,这有何难?”
“啊?这?”
马恩慧有些木然。
是啊,皇上说得没错。
面团可以擀出面皮,那铁团为什么不能擀出铁皮?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啥就没人想到过?
马恩慧虽然不懂冶铁,但也清楚,打铁往往是烧出铁水,铸造模型,然后打造器物。可如果将铁水倒入料斗,在配以辘轳铁碾,很容易便会弄出铁皮来。
只需要修理下边缘,然后合围,不就是铁皮烟囱了吗?
“至于煤炭,朕就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用细碎煤炭,就不能完全碾碎,混合黏土,打造成块吗?在这皇宫中,砖块砌垒还少吗?都知道把泥烧成砖,为啥就不知道把煤也造成砖式、块式?非要弄个火盆、火柜、火炉,往里面丢煤块吗?”
朱允炆揉了揉眉心,有些郁闷地问道。
马恩慧吃惊地看着朱允炆,又看了看不远处摆放的蜂窝煤,叹息道:“和皇上一比,臣妾只觉得愚钝太多。”
朱允炆示意马恩慧坐下,然后说道:“不是你愚钝,而是,我们大明的人,缺乏新意,缺乏寻找新意的动力。”
若朱允炆只是一个大明天下土生土长的子民,一个打铁匠,那他将一日复一日地挥动锤子,打造器物。
绝对不会问出煤炭为什么是块状,而不是饼状的问题,也不会想出,铁皮原来是可以碾出来的,而不是敲出来的。
时代的局限性与生活的重复性,让他们没有心思去寻找新的突破可能,甚至在意识里就认定了,祖传的手艺是最好的。
说来可怜,几千年的历史,发明无数,但深究到底,真正是为了发明而发明的科学家,太少太少。
除了伟大群众的智慧结晶与沉淀外,一些发明,只是来自于各种各样的“意外”。
如火药,是炼金术师的意外。
从原因上来说,绝对不是中国人缺乏智慧的问题,而是封建时代,根本就不具备创新的大环境,也缺乏新鲜事物的市场。
就拿一个酒精来论,明明是酒的提纯物,就这样还被人误以为可能是毒药,不敢尝试,若不是军营士兵经常受伤,想要验证酒精的作用,估计二王只能往自己身上割一刀子了。
再比如,兵仗局下的火药局,几次研究火铳改进,虽没有取得巨大突破,但相对于洪武初期的火铳而言,其射程与威力是提升了一些的。
可兵仗局给予的奖励是什么?
哦,没有奖励。
至于他们改进了,那不是他们应该做的吗? 没有激励机制,没有鼓励,也没有好处,谁费心费力搞研究去?
不怪马恩慧。
故步自封是小农经济为主封建王朝的常态,他们习惯于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虽然偶尔会站在高处眺望下远方。
但他们的脚,不会离开。
朱允炆想要改变这一切,想要赋予人们想象与创新,可以现在的教育来看,难,太难了。
只有四书五经,没有数理化啊。
朱允炆苦涩地摇了摇头,看向那烧开的壶水,水蒸气顶开了壶盖,壶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声响,如汽笛的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