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就绘制在近处,占据画面中央的是西湖,西湖三面环山,以山为衬托。观看画中西湖,其以苏堤、白堤为界,将湖面划分为不同区域;以“郎当岭南北分山处”为界,将武林群山分为南北。
在西湖之外,这幅舆图中还特别标注了南宋时期西湖周围的政区分界、诸军驻防、河流道路去向,潜县、昌化县、新城县、富阳县等标注清晰。
这幅舆图虽是极为难得,但必须说明的是,这只是一个简笔画,就没有上色,也没有体现细节,只是简单勾勒,介绍大致。
即使如此,也足以让朱允炆惊叹不已,因为这幅图的精准度,几乎堪比后世旅游地图!
要知道古代可没有卫星,没有飞机,也没有先进的测绘仪器,在南宋时期就已经将比例尺、方位、精度等做到如此优秀,如何能不让人惊叹?
事实上,古人在舆图(地图)方面的成就,被后世人忽视了。
至少在四千年前,中国人就已经掌握了绘制地图的方法,在《左传》中记载有“九鼎图”,在《周礼》中,关于图的记载有十七处之多,甚至还设置了相应的官职,如“天官冢宰·司书”,负责“掌邦中之版,土地之图”;“地官司徒·大司徒”,负责“掌建邦之土地之图,与其人民之数以佐王安抚邦-国。”
夏禹治水,史书记载“左准绳,右规矩,载四时,以开九州,通九道”,而准绳、规矩,正是测量工具。想来在那个时候,大禹就已经在丈量中原大地。
说古代地图,不能不提一个最著名的人物:
晋朝时期的裴秀!
裴秀可以说是集地图制作之法的大成之人,编制了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地图集——《禹贡地域图》,并开创了制图六体: “分率”(比例尺)、“准望”(方位角)、“道里”(直线距离)、“高下”(相对海拔高度)、“方邪”(地表平坦度)和“迂直”(考虑地形后的距离)。
前面“三体”是最核心的要素,后面“三体”是辅助矫正的要素。
可以说,古代中国人将制作地图的标准流程化,是需要感谢裴秀的,是他奠定了制图理论。
除了裴秀的“制图六体”法,中国人还有另一种方法制图,即“计里画方”。
所谓“计里画方”,便是先在图上画满格子,每一个格子的边长代笔一定的里数,然后在图上绘制内容,以确保绘制地图的精度。
比如唐人贾耽的《海内华夷图》,北宋沈括的《天下州县图》,都是采取的“计里画方”,精度足以令后世人惊叹不已。
当然,元朝时期的数学家郭守敬也为地图事业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创造性地提出了“海拔”的概念,别以为这些事都是后世才有的,几百年前老祖宗都在用了……
朱允炆看着《咸淳临安志》中的西湖图,正与宁妃说笑着,船帘被掀开,薛夏禀告道:“爷,前面河道变窄,怕是行不了船。”
“河道收窄?”
朱允炆有些意外,走出船舱看向远处,看着前面骤然收窄的河道,不由皱眉:“这河道收窄太过突兀,一旦发了大水,这里岂不是很容易成灾?”
既然河道走不了,距离杭州城已是不远,朱允炆便下令就近上岸。不远处有一处简易渡口,一行人自渡口向西南而去。
朱允炆看向宁妃,道:“我们先至西湖,休息与准备一日,再回韩家吧。”
宁妃莞尔,道:“听夫君安排便是。”
行过五里路,已可以远远看到西湖。魂牵梦绕之地,令有些疲倦的朱允炆振奋起来。
“宋时苏轼曾写出‘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诗句,杨万里写出‘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可见这些古人对西湖推崇备至。”
朱允炆期待地说道。
宁妃看了看朱允炆,拿出手帕给朱允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那是宋时西湖。”
朱允炆笑道:“我知道。”
自信“知道”的朱允炆,终于还是“不知道”了。
薛夏找了当地人询问,最终指了指前面的湖水,对朱允炆说道:“爷,西湖到了。”
朱允炆嘴角颤抖着,一脸的不可思议,眼前哪里是西湖,这不就是两三里路的一个大池塘?
前宋的十余里西湖呢?
说好的繁华呢?
目光之中,这里哪里有繁华可言!
小湖一个,周围都是桑田,还有一些建筑,不知道是谁在这里私搭乱建!这哪里是自己梦中的西湖,摆明了就是围湖造田的庄稼地,外加开发房地产用地!
“你确定这里是西湖?”
朱允炆环顾四周,眯着眼看来看去,也没找到多少熟悉的影子。
薛夏刚想去找人再次问询,宁妃却止住了薛夏,对朱允炆说道:“这里就是西湖。”
“这里不是西湖!”
朱允炆难以接受。 说好的西子呢,说好的天堂呢……
都是骗人的!
宁妃有些无奈,指了指远处的桥,说道:“那里是断桥,与其相连的是白堤,再远处看,那一条堤是苏堤……”
朱允炆看去,桥是真的桥,堤是真的堤,但水是真的没有,倒是有阡陌桑田,一清二楚,哦,看走眼了,还是有水的,那里有一条河道,河道有两丈宽,有船只往来,船是……
呃,酒船。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朱允炆满是失落,这个情况下的西湖,哪里还有什么断桥残雪,曲院风荷,看来自己想听一听南屏晚钟,估计也只能听到犬吠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