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沫儿身边,从身后人手中接过一个木质托盘,道:“妹妹,这是姐姐给你的礼物。”
沫儿勉强一笑,掀开托盘上的遮布,看到了一副凤冠霞帔,不由眼一热。
广袖含着笑意,道:“姐姐知你喜欢穿红衣,可这城中砸抢烧毁的太多,连一件像样的红衣都没有,好在姐姐找到了这一套衣裳,来,试试。”
沫儿伸出手,触摸着那红色绢衣,动容地说道:“多谢姐姐。”
广袖看着沫儿潇洒地换了衣裳,目光中闪烁着泪花。
沫儿肩披霞帔,一旋身,绣花红袍微动,原本就是倾城姿色,如今更显千娇百媚,广袖亲自给沫儿戴上凤冠,道:“好妹妹,姐姐这是给你送嫁了。”
沫儿拉着广袖的手,心满意足,轻启朱唇:“可惜没找到个好郎君,要不然定让姐姐一醉。”
广袖擦过眼角的泪,道:“若是可以,你去开封吧。朱有爋虽背叛了他的父亲,失去了周王的权势与地位,但他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他对你用情的样子,连姐姐都嫉妒。”
沫儿有些苦涩,开封在河南,这里是山东的东面,隔着千里,又有大军围城,想要离开那是想都别想,而今晚,又是最后一战。
胜,则可破局,能活下去。
败则必死。 至于朱有爋,那个痴人,罢了,就当我负了他吧。
广袖拿出一个锦囊,佩戴在沫儿腰间,凝重地嘱托道:“一定要活下去。”
沫儿肃然,对广袖道:“姐姐,你也要保重,若事不可为,一定要保全自己。”
广袖自信地点了点头,道:“放心,这天底下能杀我的,还不是他耿炳文!我去准备了,你也准备好。你要记住,我们——我们是姐妹。”
沫儿看着广袖情真意切的目光,轻喃:“姐姐。”
广袖转身离开,在门口处召见第一天王、第四天王,下了一道命令,而后离开。
城外。
耿炳文并没有休息,而是与宁忠、刘遂等商议对策,城中白莲教虽已是困兽,但毕竟有个词语叫困兽犹斗,这些人一定不会束手就擒。
宁忠指着舆图上海晏门的方向,道:“白莲教已多日战斗不利,无法破开我军防线,士气低落,用不了多久,他们定会向东逃窜,一旦出城,便是他们的覆灭之时!”
刘遂认可宁忠的看法,白莲教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占据着青州城,有城池之利,仅此而已,单论战力,以百姓为主的白莲教根本就不是明军的对手,失去城池的他们,一定会被彻底歼灭。
耿炳文审视着舆图,威严地说道:“白莲教徒虽非善战之人,却有死战之志,亡命无畏,绝不可小视。现在只要我们围而不打,封其出路,避其锋芒,不出半月,青州城必会不战而降,在这期间,诸位要稳住军心,不可行错。”
“领命。”
众将齐声答应。
庞焕匆匆走了进来,禀告道:“耿都司,城中发生异动,白莲教徒集结于海晏门,怕是有所行动。”
耿炳文眼神一亮,没想到白莲教如此不堪,现在就要逃走?
“走,去看看!”
耿炳文带众将出了大帐,登上临时修筑的简易高楼,拿出望远镜看去,果见青州城中东门处火把一片,似有大量教徒集结,而反观其他门,并无动静。
“白莲教徒终还是乌合之众,挫败之后便会逃窜。宁忠、刘遂、戚斌,你们各带五千军士,尾随追击,务必将其歼灭!”
耿炳文下达军令,又觉不妥,追加了一句:“一旦战事起,其他军士可趁机登城,夺下城池!”
“遵命。”
宁忠、刘遂等人领命,纷纷离开。
汤不平看着明军不断调动与准备攻城,心头涌上一丝不安,接过庞焕手中的望远镜,看向夜色中的青州城,皱眉说道:“从最近几日作战来看,白莲教虽屡屡失败,但并没有损失根本,战力尤在,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耿炳文呵呵一笑,不屑地说道:“这几日瞭望哨兵多次汇报,外加有望远镜窥远,可以看清楚城中已是接近断炊,原以为他们还能坚持数日,现在看来,他们也只能活到今晚了。一群要饿死的人,还有什么本事去耍阴谋?”
汤不平皱眉道:“若是他们出东城门直奔巨洋水,于那里强渡而过,即便是我们能追上……”
耿炳文打断了汤不平的话,反问了一句:“他们怎么到巨洋水?”
汤不平愣了下,随即恍然大悟。
虽然齐王造反没带走大量的马匹,但为了吃饭,城里的人可是杀了不少马匹的,即使此时城中还有马,数量也定不会太多。
最主要的是,白莲教徒主要是百姓,他们不会骑马啊,只能步行。
两只腿怎么能跑到几十里外的巨洋水,最快也得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时间,明军就算是骑毛驴,也追杀去杀掉他们了。
这个担忧,完全没有必要。 “准备作战吧。”
耿炳文相信自己的判断。
在半个时辰后,青州城的海晏门缓缓打开。
广袖率五大天王、五大金刚、七大护法等近百精骑跃马出城,身后是两万余教众,队伍拉得很长,却没有大的声响。
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青州城,广袖咬了咬嘴唇,高声道:“急速前进,只要到了巨洋水,胜利必然属于我们白莲教,到时候你们将不再挨饿!出发!”
队伍快速行动,为的只是一个简单不能再简单的理由:吃饭。
耿炳文终还是谨慎之人,待广袖带人离开青州城后,一直观察着青州城的动静,见城中死气沉沉,并无异常,便下令:“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