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郭骥对视了一眼,满是怀疑。
两人出使时帖木儿帝国的时间是洪武二十八年,当年朱允炆已经年满十八,性情已定,他就是一个文质彬彬,喜欢儒家学问的书生,满嘴的儒学经典,仁孝治国,文弱的脸上,还透着一丝畏惧的苍白。
他当皇上,想来只能是倚重方孝孺、黄子澄、齐泰、李景隆这些与他亲近的人。李景隆是个没文化的白痴,方孝孺等三人都有文化的白痴,他们拿什么和朱棣对抗?
四书五经?
仁义道德?
真到朱棣拥兵自重,起兵谋事的时候,孔子孟子帮不上任何忙。
傅霖见傅安、郭骥不信,便笑着说:“建文皇帝文韬武略,治国有方,安民有策,革军有法,兴军有纲。眼下大明已非是洪武时的大明,国力之盛,军力之威,胜过往昔。”
傅安紧锁眉头,问了句:“你说的建文皇帝,当真是建文皇帝?”
“咳!”
郑大成差点噎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怎么也说得出来。
傅安见傅霖连忙使眼色,也想了起来,似乎这话不太对,万一被有心之人传出去,可是会遭遇杀身之祸。不过他们嘴里的建文皇帝,怎么和自己认识的建文皇帝相差那么大? 说他文韬自己相信,武略就算了吧。
说他治国自己相信,革军就算了吧。
一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你指望他去改造军队,想啥呢。
难道说,朱允炆一直都在伪装自己,隐藏自己,直至登基之后,走出朱元璋的影子,这才开始展露自己的雄韬伟略?
傅安想了想,决定仔细听一听:“给我说说吧,说说建文皇帝,说说大明!”
傅霖等人彼此看了看,王全臻举了举酒杯,开口道:“就由我来说吧。”
没有比王全臻最合适的。
傅霖是临时当的使臣,平日里就出苦力去了,知道的不多。霍邻、宣青书知道不少,但人是西安的,不是京师。郑大成是安全局的人,让他说,他也懒得动嘴。
王全臻一口酒下肚,肃然道:“此事需要从洪武三十一年六月说起,建文皇帝在调查京军之后,突然下旨裁撤十万京军,犹如巨石落湖,惊出骇浪。自此,建文新政拉开……”
傅安、郭骥听得很入神。
建文新政,远远超出了两个人的想象。裁撤京军只是一道开胃菜,是朱允炆表达淘弱留强的信号与意志,随后开启的新政,才是真正的事关国家根本,事关无数人利益的大事件!
尤其是农税革制,一条鞭法与遏制田产兼并,傅安、郭骥不由地捏了一把冷汗,朱允炆敢在登基之初就做出如此得罪人的事,着实令人敬佩。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面也有朱元璋的一份功劳。若没有朱元璋处理掉洪武一干文臣、武将,满朝文武之中已没有了举足轻重、一呼百应的人物,朱允炆想要破除阻力,一力推行革新恐怕并不容易。
正是因为敢闹事的,有能量闹事的,都不存在了,朱允炆才拥有了一个施行自己新政的绝佳条件,才有了新政不留余力的贯彻至地方而没有引起多少问题。
或许,朱允炆也是想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在没有人摸清楚自己的执政风格之前,不敢擅自反对。万一朱允炆再举起屠刀……
建文新政的推动,激起了无数农民的热情,没有了苛捐杂税,没有了各种盘削,大明的根基就此变得生机勃勃。
新商之策的出现,让傅安、郭骥又有些紧张,商人不是好东西啊,怎么能解禁,什么,还开了海禁,大航海?
我们大明竟然去了几万里之外,还去过帖木儿帝国的背后,大明的船队有这么厉害吗?
二炮局?
那是什么东西,火器?
哦,这个东西不能详细说啊,保密,好吧,那继续说,安南没了,成了交趾郡,这是好事啊,早就看安南不顺眼了,无论陈氏还是胡氏,都不是啥好人。
大兴教育?
国子监新学,医学院、兵学院、匠学院、数学院……
好吧,朱允炆也够疯狂,格物学是什么东西?
物理?
物也会有理?
对,是有的,朱熹不也说了理在物里面,格物,不就是格出物的道理嘛。不过你们说的格物和物理,为何与朱熹的不一样……
拼音是啥,阿波词德额佛歌?
听不懂,傅霖,你确定他不是在骂我?
社学,这东西又建起来了啊,好事啊,好事,文教大兴有望! 啥,齐王造了反,白莲教闹了事,朱允炆削了藩,朱棣这个燕王不住在北平了,迁居南京了?
疏浚会通河?
天啊,这,朱允炆也太敢做了,难道他忘记了元朝是怎么灭亡的?修河这种事,怎么能轻易去做?他当真以为朱元璋不想修大运河?朱元璋也不敢做这种超级大事啊,元末的熊熊大火就是从河堤旁点燃的。
什么,大运河已经畅通了?
运河修成了?
傅安、郭骥很是震惊,这些年来,朱允炆办了也太多的事情吧。
王全臻尝了一口吃,已经是凉透了,继续说道:“运河之事,利在当代与后世,自不必多说。要说最有争议的,还是迁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