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听到没有,刚刚驿使喊的是郑和?
商人摇晃着伙计,伙计几乎被摇晕了,没错,自己是听到驿使喊了句“郑和回来了”,这又不算偷听,东家不至于如此紧张吧?
驿使飞驰,为首的将官梁兴扯着嗓子喊:“郑和船队回来了,十万火急,让开道路!”
笔直平坦的混凝土道路,发出哒哒的马蹄声,无数人翘首看着,消息如风暴一般开始传播开来。
淳化镇。
秀才张泽如往日一样,一大早背着筐篓至集市售卖,卖了好给老母亲抓药。
集市人来人往,张泽也收入了四十文钱钞,正在一个买家问价时,集市远处一片混乱,无数人纷纷靠边,随后传来了驿使敲打铜锣的声音,还有紧随着铜锣之后的喊声:“十万火急,让开道路。通报天下,郑和船队回来了!”
张泽顿时愣住,直至驿使离开才缓过神来。
郑和船队回来了?!
张泽丢下买家与筐篓,直接转身跑向家里,因为跑得太快,一个没有留神,竟摔在了地上,手被擦破,脸上也受了伤,可张泽顾不上这些,爬起来就跑。 回来了,回来了!
张泽甩掉眼里碍事的眼泪,冲向家里,隔着许远就开始喊:“娘,娘亲,郑和船队有消息了,有消息了,我哥要回来了!”
门被撞开,声音很大。
张泽的妻子刘氏埋怨地看着丈夫,张母坐在床头,一脸憔悴,屋子里满是草药的味道。
张泽紧走两步,直接跪在了床头,拉着张母枯槁的手,哽咽地喊道:“娘,郑和船队有消息了,有消息了,他们的船队没有沉没。”
张母看着张泽,悲伤地摇了摇头:“孩子,你是读书人,莫要撒谎欺瞒母亲。今日欺母,明日欺君,你又如何立足天地之间?”
张泽擦了擦眼泪,自己母亲曾经也算是书香门第之人,父亲早亡,为了养育自己与哥哥,操劳了大半辈子。
在哥哥张程跟着郑和水师远航之后,母亲就没有一日不盼望着哥哥回来。
从建文五年九月,一年,两年,三年,一直都是没有任何消息,无论如何打听,如何寻问,都没有郑和水师的任何消息!
在建文九年时,母亲病倒了。
有消息说,跟着郑和船队远航的李素船队都回到了京师,可郑和的船队依旧是没有任何消息。一定是朝廷隐瞒了什么,一定是郑和水师沉没了,所有人都遇难了……
无尽的担忧,让人发狂的等待,折磨着每一个郑和水师军士的家庭。有些老人没有等到儿子回来就撒手人寰,留下无尽遗憾,有些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父亲长什么模样。
朝廷什么都没说,但所有人都清楚,郑和水师很可能没了。毕竟,哪里有四年不回家的航行,这就是跑到天边也该回来了!
没有消息,一个消息都没有。
到了建文十年四月,距离郑和水师出航已经过去了四年七个月,太久了,太久了……
张泽看着不相信的母亲,抬起手发誓:“娘,孩儿怎么可能撒谎,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撒谎。谎言一旦被识破,不是让娘更伤心?就在刚刚,朝廷驿使跑了过去,是他们通报了消息,郑和船队真的回来了,消息已经传开了!”
张母手开始颤抖起来,眼角滴落泪水,低声说:“没骗娘?”
“没有!”
“当真没骗娘?”
“当真!”
“扶我下床,我要看着你哥哥回来,要不然我没办法去见你爹……”
“娘!”
张泽泣不成声。
驿使飞奔,昼夜不停,消息传播的速度极是惊人,当消息踩着黄昏的尾巴送到金陵,送到大明京师时,彻底引燃了京师。
无数百姓走上街头,商人关了门,士子停了课,都开始往皇宫外的西长安大街走去,无数人想要第一时间看看朝廷的文书,听到准确的消息。
水师都督府。
李坚听到郑和船队有了消息,眼睛通红,陈挥更是激动不已,两人还没走出门去,徐辉祖、徐膺绪先一步到了。
徐辉祖急忙问:“郑和船队到哪里了?”
李坚摇了摇头:“我也是刚刚收到消息,还没有拿到情报,驿使入宫了吧,走,我们去见太子。”
徐辉祖握着拳头,大步走在前面:“可算是有消息了,再不回来,水师军士的家人恐怕要绝望了,走,快点,早点拿到消息,早点安抚百姓。” 李坚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郑和带走的军士,可都是水师的老兵,其背后是两万六千余家庭,这些家眷始终等不到儿子、丈夫、父亲归来的消息,甚至都已经认定船队沉了,若不是不吉利,朝廷迟迟不给消息,他们很可能都已经要做个衣冠冢了。
那么多军士没有归家,水师的压力很大,是死了是活着,都必须有个准消息才行。
现在终于有了郑和船队的消息!
朝廷轰动。
原本衙署已经“下班”了,结果郑和水师的消息让无数人又开始回到了衙署之内,小官在衙署里等消息,大官去内阁等消息,内阁带人去武英殿听消息。
朱文奎正在东宫里和韩夏雨猜测父皇朱允炆到了哪里,正在收拾哪个贪官,内侍突然传过来消息。
听说郑和有了消息,朱文奎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穿着便服就跑到了武英殿。
驿使将官梁兴带人行礼。
解缙、杨士奇、徐辉祖、铁铉等人也纷纷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