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坚哀叹一声:“都察院送来的消息。”
朱能沉默了。
这些年来,在戴德彝、练子宁等人的管理下,都察院很少风闻奏事,何况王真是伯爵,若没有证据,都察院怕不会将消息送过来。
“郑国公?”
李坚看向郑和。
郑和没有犹豫,干脆利索地说:“我们用性命搏出了功勋与荣耀,就需要用性命来守护功勋与荣耀。蓝山伯有罪,当按实奏禀天子,依律惩处,有何需要顾忌的?”
李坚看着公私分明、铁面无私的郑和,又将目光投向朱能:“蓝海侯可有话要补充?”
朱能握了握拳,重重砸在桌子上,咬牙说:“王真这个白痴!我没有话说,按实奏报,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水师的人,更不要给他求情!自作孽不可活!”
李坚、陈挥只能连连叹息。
历经无数波涛与风险,终于活着回来,成为了伯爵,皇上没有亏待任何人啊,你说好好过日子,享受荣华富贵,安生一辈子,不是挺好的吗? 为什么回到温柔乡里,人反而变了,依仗着军功,依仗着爵位,就敢欺压百姓,还敢胁迫地方官吏?
找死啊!
李坚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都察院将消息送来,只是卖水师都督府一个面子。既然水师都督府不打算救王真,只能顺其自然。
总不能跑到皇上那里说,都察院告诉我们王真如何如何,这样会将都察院得罪得死死的,没有人会这样做。
戴德彝、练子宁没有等到水师都督府的消息,也明白了其态度,翌日一早,御史张昌的奏折就送到了武英殿。
原本心情不错的朱允炆看到张昌的奏折,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看一桩桩恶行,哪里是一个伯爵所为,简直是恶霸!
“传刘长阁!”
朱允炆愤怒不已,在刘长阁入殿之后,不等其行礼,就将奏折砸在地上,喊道:“给你三日时间,查清楚此事真假!”
刘长阁很久没看到朱允炆发如此大的怒,连忙捡起奏折看了看,心头松了一口气,原本是蓝山伯王真的事,只要不是安全局内部出了问题,那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等下!”
朱允炆喊住了要走的刘长阁,下令道:“调查所有公侯伯,尤其是水师新封之人,但凡胡作非为,僭越行事,鱼肉百姓,欺压地方,一律奏报!”
刘长阁领命。
朱允炆余怒未消。
历来功臣都容易骄横,开国时期朱亮祖不也是如此,结果被老朱活活鞭死!这些水师将士,突然如伯爵,享受荣华,过去的黑暗与艰险成为过去,只想着享受,甚至是为了享受践踏国法!
这可不行!
给你爵位,是因为你的功劳值得!
可你若是连好歹是非都分不清楚,那就不要怪帝王无情了!
在这一刻,朱允炆有些理解朱元璋了。
开国时期,那么多功勋武将,开国重臣,他们立有大功,军中威信又高,影响力又大,站在大明王朝帝王之下的最高位置。
老子有功劳,抢点地咋啦?
老子为大明出生入死,抢几个女人咋啦?
老子身披数创,杀几个百姓咋啦?
皇上,我可是为大明立下大功的,不是这些小民可比!
拥有这种心态的人,并不只是存在于开国时期,每一次封赏之后,都会冒出来一批人。
王真算是卓越的水师将领,也是第一批抵达南美洲的将领之一,他有着不错的驾驭能力,统领一支船队不在话下!
可偏偏,此人堕落了!
朱允炆很希望这是虚假的,可三日之后,安全局的调查结果彻底让朱允炆寒心。
安全局深入建阳调查,发现王真不仅打死过百姓,甚至还欺凌乡里,养了三十几个闲人做自己的干儿子,时不时耀武扬威,鱼肉百姓!
这些干儿子也不办正事,跟着王真一起作恶,遇到年轻美貌的女子,甚至敢公然掠走!
地方官曾写过几次弹劾奏折,结果竟然被王真先一步得到消息,带人闯入府衙,直接撕毁了弹劾奏折,威胁官吏! 其无法无天的程度,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朱允炆很难相信,郑和水师四月多回归,现在不过七月中,三月时间,竟然让一个人膨胀到了这种地步!
随着王真事暴露的越来越多,弹劾王真的官员也多了起来,朝臣的态度一致:严惩蓝山伯!
郑和、朱能垂手在侧,低头不敢说话。
朱允炆看着两人,愤怒地说:“你们告诉我,是什么让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变成横行地方的土匪恶霸!”
郑和很是痛心,王真曾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可现在……
朱能没有为王真求情,此时求情不仅没有半点用,反而会惹火烧身,也没有落井下石,都是自己人,下不去那个手。
朱允炆见两人不说话,更是愤怒,下令:“将王真抓来,朕要亲自问问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刘长阁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