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鼓声,宝船前进,至堺港二百步内,军士开始往兜囊里放入陶瓷罐。
鼓声停。
海面似乎平静了下来,没有了海风,没有了波涛。
“放!”
军令传出,军士猛地砸开梢子,配重绳脱缰而去,骤然压低木杆,兜囊被高高扬起,伴随着一道弧线,陶瓷罐飞了出去。
堺港之内。
军士看到一个个黑色的东西飞来,本能地躲避,谁也不想死在明军的火药弹之下。
啪嚓!
密集的声音传出,预料中的惊雷爆炸并没有出现。
一个倭军从井楼冒出脑袋,看着不远处破碎的瓦罐,里面流淌出黑色的浓稠液体,这些液体透着一股子难闻的气息。 滴答。
黑色液体从井楼的上层,透过木头的缝隙滴至下一层。
军士抬起手,摸了一把脸,看着这黑色的奇怪液体,疑惑地看向明军方向。
一色满范看着不断从天而降的黑色陶瓷,满是不安地问:“明军这是做什么?他们指望用这些破瓦罐打开堺港不成?”
元容西堂也有些奇怪,明军水师不断逼近,陶瓷罐甚至深入到了堺港之内。
只不过,这种陶瓷东西,最多砸死几个军士,又能如何?它不可能将所有军士都砸死,也不可能让所有军士都后退,让开通道!
明军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上野长织听到了一声摔碎瓦罐的声音,走了过去,看着一地的黑色液体,眉头紧锁,对跟过来的一色满范与元容西堂等人说:“瓦罐应该不是主要的,明军真正想用的是这种黑色液体!”
“这是何物?”
一色满范掩着口鼻问。
元容西堂弯腰,抓了一把,看着手上粘稠的黑色液体,只感觉一阵恶心,在身上擦了擦,也没擦个干净:“这东西虽然难闻,但看其他军士,并没有中毒,想来不是某种毒物。”
上野长织看着不断飞落而下的陶瓷罐,看着流淌在各处的黑色液体,心头升起一股惊悸:“明军收回了火器,转而使用这种黑色液体,无论这是什么,它对我们来说,都是要命的东西!来人啊,打水来!”
一盆水下去,黑色的液体并没有被冲走,反而浮在了水面之上,随着水流向外流淌。
元容西堂连忙喊道:“不能用水!水会让它到更多地方,应该用火!只要烧掉这东西,明军就别想再用它!”
一色满范连连点头。
不管这液体是什么做的,虽然没见过,但烧掉之后,可以一了百了。
即使着点火也不碍事,火烧掉液体,后面再灭火就是了,反正就这东西是一小片一小片的,不会燃出大火来。
于是乎,宝船之上的明军看到了震惊的一幕,这黑火油还没丢完,沾着火油的箭正在准备,可谁想,堺港里面先着了火……
“谁点的火?”
郑和很是郁闷,东西还没丢完,先点火算什么事。
可问了一遍,根本不是明军干的,这让郑和等人惊掉了下巴。
骆冠英笑得笑个要断气的鸭子,嘎嘎个不停。
朱能拍打着船舷,浑然不觉手都拍红了。
杨荣张合了几次嘴巴,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日本国的人,做事还真是不一般啊。
郑和看着堺港内开始燃出大火,只觉得范围不够大,命令军士点燃长箭,射了过去,投石车也没闲着,哪里没着火,补上黑火油,哪里火不够大,补上黑火油……
堺港内火光通天,一个个倭军惨叫着,从火海中跑了出来,可还没走几步,便趴在地上,翻滚着直至没了动静。
有些倭军端水灭火,却发现这种火用水根本就浇灭不了,甚至火还会漂浮在水面之上燃烧!
这一幕让无数倭军彻底绝望。
矢仓在燃烧,井楼在燃烧。
倭军在燃烧,兵器在燃烧。 这是一片火的世界,火的领域,黑色的烟柱开始变得苍白,熊熊烈火已成为红色,甚至似乎还烧出了蓝色的火焰……
元容西堂已经被烧死了,这个点起黑火油的第一人,来不及跑出去,就被火焰给吞噬了。
上野长织和一色满范正在找寻出路,可已是无路可走。
周围都是火,明军调节了投石车的配重,让黑火油投送到了堺港的深处,火已从四面八方燃起来,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
上野长织躲在一处水缸旁,剧烈地咳着,一旁的矢仓正在燃烧,上面的军士翻落而下,重重摔死在地面之上。
井楼的军士也疯狂逃窜,他们身上带着火,人死时,点燃了尚未点燃的木头……
没有通道了。
上野长织苦涩不已,直接钻到了水缸里,想要借此躲过劫难。可一旁的矢仓与井楼已过度燃烧,木头轰然而倒,滚落至水缸一旁。
火焰依据巨大,燃烧的木头加热了水缸里的水,上野长织一开始还感觉水温舒适,可随着两个陶瓷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燃烧的木头之上时,火势剧烈起来,水温也随之升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