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认真地说:“其实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师,朝廷事多且繁,看《建文报》,朝廷正在规划更大规模的铁路,这是自金陵铁路、京通铁路两次验证之后第一次大规模兴建铁路,朝堂之上风波定少不了。”
朱文奎含笑看向蓝天:“铁路营造是国策,无论多少风波都会推行下去,并没什么可参与。至于其他文书,父皇与内阁可以轻松处理。我们要做的,便是走出去看看,看看这两年太平日子是不是当真太平,看看百姓们到底有没有富足,地方上有没有欺民。这些事,父皇也想知道。”
于谦皱眉:“朝廷有监察御史,皇室有安全局,想了解这些不需要年兄亲自走一遭吧?”
朱文奎偏了偏头,看着于谦。
于谦笑着摇了摇头:“好吧,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朱文奎背负双手,严肃地说:“二月时,西安府被查出监察御史、地方府衙联合造假,虚造数据,夺得了十大优府名头,这件事你应该没忘吧?”
于谦握了握拳:“这是我的耻辱,怎么能忘!”
韩夏雨有些疑惑,问道:“西安府的问题,怎么成了你的耻辱?”
朱文奎见于谦一脸不甘,对韩夏雨解释道:“国子监将西安府的数据放了出来,当做一次数据分析的考试,结果于谦在一个时辰内只找出了四处错误,而那数据里的错误有五处。”
于谦不得不承认,虚构数据的人是高手,若不是其无法权衡太多数据出了纰漏,很可能当真让其瞒过去了。据查,那个人出自国子监数学院,被数学院引以为耻,不仅将其名字剔出国子监,还禁了其后三代加入国子监。
朱文奎走向桌案,拿起于谦的包裹递给顾云,然后对于谦道:“走吧,我们有两个月的时间。”
于谦见此,便跟着走了出去。
马车至城外车站。
朱文奎将票递给于谦,笑道:“特意找了铁路局的人要了五张票,走吧,你还没坐过火车吧?”
于谦激动之余,疑惑地问道:“京通铁路不是货运专线,不运人吧,为何还有车票?”
金陵的火车坐不起,到了北京之后,于谦一头扎在国子监,别说坐火车,就是出国子监的大门次数都少得很,再说了,没听说过京通火车运人。
朱文奎回道:“车票有,不过不对外公开售卖。”
京师铁路局的掌印温征道走来过来,将几人请至茶室稍作,找人问询一番,便走过来恭敬地说:“殿下,可有出京旨意?”
朱文奎看了下顾云,顾云将批准文书拿出。
温征道核实之后,松了一口气,将文书送还之后说:“火车将会在半刻钟之后出发,用时半个时辰抵达通州。”
朱文奎微微点头,示意温征道先去忙。
温征道离开之后,便找人以最快速度去通报给内阁与东宫官员。
送信的人还没走多久,杨士奇、杨溥已匆匆赶到火车站,听闻太子果然在这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温征道面对两位,不安地说:“核实过太子文书。”
杨溥摆了摆手:“皇上是答应了,可我们不能让太子就这么离开,你不知道,二皇子已经进入武英殿了!”
“啊?”
温征道惊愕不已。
很难想象,太子的地位可以说很是稳固,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了个二皇子,难道说皇上另有心思?
没空与温征道说,杨士奇、杨溥走入茶室,看到朱文奎后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行礼。
朱文奎起身:“两位先生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杨士奇看着朱文奎,严肃地说:“殿下,此时不是出京的好时机,当留在北京稳固人心。”
杨溥进言:“一旦殿下南下,很可能会让朝中文武官员惶惶不安。皇上已经下旨,封二皇子而吴王,并将城外一座宅院赐其作吴王府。”
于谦听闻之后,显然很是吃惊。
朱文奎起身走向杨士奇、杨溥,笑道:“两位先生,文奎也算是你们的弟子,不敢说聪敏过人,但还是见过一些世面,经历过不少事。眼下孤要南下,就不要阻拦了吧。”
杨士奇、杨溥对视了一眼。
这话说得很清楚,他朱文奎不是傻子蠢货,不会犯低级错误。
那为何他又要在这个时间点出京师南下?
杨士奇沉思一番,最终选择了退让,从袖中取出几张宝钞,道:“殿下既然要南下,想来会路过扬州吧。那里有家固镇藕粉,还请捎带一些回来。”
杨溥无语,太子是去游历地方的不是带货的,你个杨士奇搞什么……
朱文奎也没拒绝,收下了宝钞,给两人说了几句,便带于谦等人上了火车。
杨溥、杨士奇、温征道等人于站台目送火车离去。
温征道忍不住问杨士奇与杨溥:“为何不留?一旦吴王得势,朝中必分两派,到那时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杨士奇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温征道说:“太子自有安排。”
杨溥凝眸,看着远去的火车,感叹了句:“恐怕这是皇上与太子演的一出好戏。”
温征道不明白,什么好戏也不应该动摇东宫吧。东宫是国本,直接动摇国本了。
火车开始加速,咣当咣当的传动声传入车厢。
于谦没有心思欣赏眼前雅致的车厢,也没心思品茶,观望窗外风景,只是看着朱文奎,但只过了不到一会,于谦便兴奋起来,看着不断倒退的房屋、树木,感叹道:“火车好啊,虽没有风吹在耳边,可也能感觉到在快速前进。”
朱文奎笑道:“父皇说,火车在催人跑,催人奋进。”
于谦点头:“确实,匠学院还在研究改进蒸汽机,希望可以加快火车的速度。再过个五年十年,说不得我们可以直接坐火车去金陵、杭州。”
朱文奎同样憧憬着未来:“到那时,就在火车里安装上床榻,睡个两夜便到了。兴许,用不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