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2 / 2)

    郁新起身,悲愤道:“只求三五年,是目光浅短!皇上,卫所制乃为千秋百代而设,若仅图数年之功,毁百世之基,必有大祸啊!”

    解缙看着郁新,叹了一口气,说道:“郁阁老,环顾当下大明,三五年并无强敌,只要大明安稳几年,朝廷商税、农税所得,必可养卫所之兵!”

    张紞起来反对道:“纵无强敌,难道还无天灾吗?你如何保证,大明年年安泰?若是出现大面积欠收,又该如何是好?谁来养如此之多的军士?再者,既然没有强敌,且耕且训,不是更稳妥吗?”

    朱允炆看着争论不休的内阁三人,感觉到了内阁的分裂。

    郁新与张紞,资历高,经验多,但终少了几分远见与勇气,他们都太传统,希望生活在舒适区里面,不作任何改变。

    一旦改变太多,他们便会感觉到不安,继而抓住一点不足不断放大,作为反对的利器。

    无论是国子监革新方面,还是卫所制革新方面,他们都是如此。

    “好了,且坐下吧。”

    朱允炆敲了敲桌案,皱眉喊道。

    三阁臣坐了回去。

    朱允炆将目光看向黄子澄与夏元吉,问道:“户部以为如何?”

    黄子澄起身道:“皇上,此方面夏侍郎最为清楚,便由他来讲吧。”

    朱允炆微微点头,示意黄子澄坐下,然后看向夏元吉。

    夏元吉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册子,说道;“诚如解阁臣所言,发卖田产所得银两,可支撑新军之策三五年之久。纵士绅买去了田,其所产出粮食,也是需要拿出来卖的,只要屯田不大量荒废,原来的屯田产出粮食,并不会大幅下降,以其钱购其粮,不会出现大的粮食缺额。”

    “三五年之后,新军乃成,足以保家卫国,将鞑靼、瓦剌御于国门之外,屯田生产也不会出现后顾之忧。至于后续军粮筹备,臣认为,只要一条鞭法、国策彻底推行,我朝国库必然充盈,供养军士,没有问题。”

    “若诸位认为臣虚言,这册子之上,记录着当下内库所存,预估了元年商税、农税所得,抛开各项支出与储备,依旧可腾出至少一千万石供养军士。若稳产三年,朝廷至少可划拨一千五百万石,缺口并不大。”

    朱允炆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郁新、张紞,道:“卫所制不利于强军,军籍制也是如此。总不能让身体孱弱的人,继续留在卫所之中作军士。既然是新军之策,那我们不妨大胆一些,以北平为试点,发卖屯田,同时废除北平府所辖内所有卫所,包括部分北直隶地区卫所!”

    “卫所军士,想要继续从军者,则让其从军,若不愿从军,改其军籍,发放军饷,让其返回地方。若有军官反对,可由平安以大军讨平!屯田发卖,给予三年低税优惠,命其买卖悉数造册,以商税标准税之。委派人员,严密监督买卖田产来源,若出现军屯之田侵蚀农田之事,严惩不贷!”

    “试行北平诸地,察明问题,积累经验,若行之有效,则推而广之,若行之无效,便由朝廷养北平卫所之兵!内阁拟旨吧。”

    郁新等人见事情已经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施礼退离。

    朱允炆单独留下了姚广孝,拿出了一份安全局的情报,递了过去,道:“北平府有一名为金忠的人,师父知晓吧?”

    姚广孝听闻之后,心头一惊,接过情报仔细看去,更是骇然,不安地对朱允炆说道:“皇上,这金忠是不简单之人,不仅懂奇门之法,还擅兵法。说来惭愧,是臣举荐金忠进入燕王府的。”

    “呵呵,朕知道。北平安全局分局发现,金忠最近与士绅联系颇多,似有所图。你认为,他在图什么?”

    朱允炆目光锐利地看着姚广孝。

    姚广孝低下头,掐动佛珠,脸色阴沉地说道:“金忠不过是江湖术士,他断然是不可能与士绅勾连在一起,若安全局所探不虚,只能说明金忠身后,还有人在操纵。”

    朱允炆微微点头,笑道:“看来,你与朕想一起去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吧。哈哈,不准你给燕王通风报信!”

    姚广孝走出武英殿,看着天上的太阳,目光中带着忧虑,自言自语道:“燕王,不是本僧不帮你,实在是,皇上不让我说啊……”

    不让说,说明皇上是知情的。

    姚广孝动动脚指头也知道是谁在使坏,朱高炽是个敦厚老实的胖子,朱高煦却是一个富有野心的武行家,朱高燧又是朱高煦的跟班……

    还能有谁?

    皇上都兴高采烈准备瓮中捉鳖了,朱高煦还在北平兴风作浪。

    哎,难道朱高煦就没想过,他老爹朱棣还在京师呢。若是他在北平闹出点什么动静,朱棣还活不活了?

    第一百零四章 张昺请客,打了感情牌

    北平府,都司衙门。

    平安最近很上火,吃不好睡不好,每天顶着个黑眼眶在都司衙门走来走去。

    盛庸不喜欢踱步,每天城门一开,便搬着个小板凳,往城门口一坐,眼睛盯着前方,只盼朝廷驿使来了,能早一刻知晓消息。

    事关新军之策能否施行,平安与盛庸如何能不着急?

    士兵可以等朝廷,可屯田里面的庄稼不会等朝廷!

    虽然平安在张昺那里讨了一笔钱,委托各卫所,统筹浇灌,不可遗漏一田,这才缓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坚持不了多久!

    张昺看着搬着小板凳,落寞归来的盛庸,又看了看坐在树下,毫无都司派头的平安,叹息道:“屯田商卖,本就是冒险之举,朝堂必起纷争,想要拿定结果,至少也需半月,算入路程时间,怎么也要三月底才会有消息。”

    “我担心结果!”

    平安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地说道。

    盛庸看着夕阳,保持沉默。

    商卖屯田虽是当下最可行之法,可一旦落实,屯田制便荡然无存。

    没有了屯田支撑,卫所制便会随之瓦解。

    卫所制一旦瓦解,必然会伤害卫所军官的利益,他们能听之任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