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看着离去的徐辉祖,默然地喝着茶。
看来自己这个侄子,确实是不同以往。
曾经的他,一怒之下,只能拂袖而去。
如今的他,一怒之下,竟掀滔天风云。
帝王,这就是帝王的权势吗?
哎,可惜了。
那个位置,不属于自己,也终将,永远不属于自己。
父皇是对的,朱允炆是一个称职的皇帝,他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他如今,俨然是一个威风凛凛的主帅,指点之下,江山皆为他低头。
帝王不再是自己的目标!
可人,不能没有目标。
浑浑噩噩,雾里迷茫,东跑一下,西窜一下,折腾过了岁月,低头一看,好熟悉,原来还在原地。
空耗一生,不是自己的归宿!
既然成不了万古一帝,那我朱棣,便做这大明最强的战神,去开疆拓土,去清除大明所有的敌人!
我要让后世之人永远记住,我的名字,叫朱棣!
鞑靼,瓦剌,我朱棣终会与你们一战!
帝国的西南一直都不安稳,我朱棣也是可以去走走的。
只要犯我中华,哪怕是沧海万倾,敌寇万里,我朱棣,亦可往!
父亲,你希望孩儿为你守护大明,那孩儿便听你的,成为大明的战神,成为朱允炆手中最锋利的刀,让我大明光辉,流照千古!
第一百六十七章 插草买卖,如草轻贱
马恩慧看着躺在藤椅之上,凝视着星空的朱允炆,暗暗叹了一口气。
因为人口买卖的事,朱允炆连晚膳都没用多少,往日里含笑亲和的面孔不见了,只剩下了抑制在心底的愤怒与沉默的冰冷。
马恩慧吩咐身边的侍女去请骆才人,然后走了过去,从朱允炆胸口取过扇子,扇动着风,轻柔地说道:“皇上,都督府会调查清楚,万不可因此事伤了身体。”
朱允炆只摇了摇头,说道:“皇后,朕只是想不通,给人一条活路,真的就这么难吗?为了一己之私,把人逼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他们的心,不会痛吗?”
人毕竟不是野兽,为了活下去,需要将另一个动物咬死,吞得一点不剩!
人是有廉耻的,是有人性的,是有区别于动物的怜悯的!
可是,朱允炆在这些人身上,没有看到一切属于人的光辉,只要丑陋与阴暗!
这才是大明帝国的真相,是赤裸裸的黑暗,别说白日点灯,就是点了房子,也照不开的黑暗!
自己以为太阳还在天上,这世界就会明亮,以为星空还在,世界就有光。
可李小舞给朱允炆上了一课,深刻的一课:
太阳在,阴影在!
星空在,黑幕在!
不整饬地方,那大明帝国的盛世,只能存在于文人笔端的粉饰与吹嘘之中,迷乱人眼,美轮美奂,唯独不够真实!
“臣妾见过皇上。”
骆颜儿轻轻施礼,柔声道。
朱允炆瞥了一眼骆才人,尚未说话,马恩慧便解释道:“皇上,骆才人素来善解心意,臣妾将她召来,便想让她陪皇上说说话,排解下困闷。”
“哎,坐吧。”
朱允炆叹息道。
马恩慧鼓励地看了一眼骆才人,骆颜儿微微点头,对朱允炆说道:“臣妾是见过卖儿卖女的,甚至还见过卖自己的人。皇上可想听一听?”
朱允炆坐了起来,看着骆颜儿,皱眉道:“说说。”
骆颜儿面带悲愁,轻轻说道:“洪武二十五年,臣妾十二岁,曾与母亲去城中采买一些布匹,准备过年做些新衣。那一年冬日,很冷……”
“在街道上,有很多人头上都绑着布条,然后在布条里面,插一根草,有的是稻草秸秆,也有的是寻常芦苇,还有的是短小的杂草。臣妾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戴着一根草。”
“母亲告诉我,若是某样东西之上插了草,就意味着这样东西,是要卖掉的。臣妾当时问母亲,人不是东西,为什么也插着草?”
“皇上,皇后,你们应该可以想象吧,有些时候,人是不是人的,只如一根草,一根木。十岁大的女孩,你们猜值多少钱?”
马恩慧皱了皱眉,道:“十两?”
朱允炆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骆颜儿。
骆颜儿叹息道:“可不是十两,仅一两,对,就一两,甚至有些年龄小的孩子,只值十斤米。”
“那他们的父母怎么可能答应!”